温景属实过了一段平淡的日子,没事就带云黛和哀阳下秘境历练,差不多了就回魔界休息。
最近云黛再次要突破小境界,闭关去了,温景只带了哀阳。
刚到秘境她就感应到身后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没当回事,澹星昼这些天天天跟个跟踪狂一样,跟在她身后。
看呗,又不会掉块肉。
但这次澹星昼却来到温景面前,开口第一句话是:“祂叫哀阳。”
他的眼神带着哀怨,像是在看一个变心的丈夫,全是谴责。
温景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幻境告诉他的是哀阳的名字,那时她也没想到澹星昼还会恢复记忆呀,更没想到会让哀阳提前来到现实世界。
【这人真有意思,云黛一走就凑上来了,跟个见不得人的外室一样。】403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点评。
“建议撤回。”
【这边不能申请撤回呢亲。】403操起她标准的客服音。
哀阳在两人之间看了看,主动上前:
“你对我的名字有意见?”
一出口就是质问,温景的眼神也跟着看过来。
澹星昼脸色铁青的否认。
“没有。”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爬出来的,声音小的可怜。
哀阳看他那样就更嚣张了:
“那就少说话,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连跟的都不算。”说完祂潇洒的一甩头发。
“没有拔祂的网线会是你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四小姐。”
【歪!,能听见吗?我怎么听不见了,哎呀,真奇怪,最近系统空间信号真差。】
温景:“……”
被哀阳堵了一顿,澹星昼闭嘴了,但眼神依旧哀怨的看向温景。
温景仿若看不见,带着哀阳去刷秘境,半点没被影响。
直到找到材料出来,身后这个尾巴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她这才回头:
“我以为我和你说的很清楚了。”
“我没答应。”
这次换温景无语了。
“那你你现在算什么?”
“我可以加入你们。”
温景以为自己耳朵犯罪了,不然怎么能听见澹星昼说出这种话。
“这句话怎么会从你的口中说出来。”
澹星昼冷静自持的人设崩的渣都不剩了。
澹星昼不说话了,他开始掉眼泪了,只掉泪也不出声的那种。
“啪,啪啪。”
温景捂着头看着哀阳鼓起掌:
“他真的又争又抢,所以他适合做个强盗。”祂指着澹星昼歪头对温景说。
温景能说什么,她选择加入,也鼓起掌,把压力转给澹星昼。
两双极其相似的眼同时看向自己,澹星昼只是身体微僵了一下,就立刻进入了自己的表演。
“我可以等。”
【味对了】
温景默了,完了,今天澹星昼是带沉默来的。
怎么每一句都给她干沉默了。
“不管你是谁,先从他身上下来。”
她毫不留情的对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
被打了一个踉跄的澹星昼稳住身体:
“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吗。”
【你给他打了更奇怪了,好像把脑子打没了。】
现在澹星昼让温景头皮发麻,她再也敢停留,拉着哀阳,瞬移跑了。
不能跟脑子有问题的人多待,那是一种残忍。
对生命浪费的残忍。
云黛最近发现总有人在偷偷拿温景的衣物。
温景作为魔尊却不喜欢铺张浪费,所以一件衣服能穿一年以上,魔宫有专门的负责清洗她衣服的地方。
但最近负责浣洗衣服的魔仆来找云黛说:
“王后,魔尊最近的里衣总是少一件。”
这不算大事,也不算小事。
修仙界功法千奇百怪,有的是能通过头发和血液来诅咒人的阴邪手法。
魔仆正是知道这种事情才报告给云黛,温景这些天又不在魔宫。
“你先下去,这件事我会让人去查,另外。”云黛把手里看完的竹简给了魔仆。
“这是你的奖励。”
魔宫的魔仆都是世代被打上奴印的下等人,很少能接触关于功法的知识,所以大多寿命和常人无疑。
魔仆拿着竹简,明白这是一个难得机缘,一个能更好她人生的机缘。
她恭敬对云黛磕了一个头,转身走了出去。
云黛看着魔仆瘦弱的身影。
其实早在温景上任魔尊后,就解除这里魔仆的魔印,让他们自由选择是留还是走。
最终的结果是,魔宫一半魔仆都选择留了下来,温景没说什么,而是在物质上补助,让他们好过一些。
但再多的,温景也没再多做。
给魔仆教授功法的事就是其中一件。
用她的话来说,这就够了,再多就是在害人。
突破人的认知界限,就是在挑盲盒,没人知道你拿到的是垃圾还是限定。
而温景从来不相信自己的运气,所以她不愿意去赌任何不确定的事。
云黛放空的思路慢慢收回,她开始思考温景的衣服到底是怎么丢的。
拿她衣服的人究竟要干什么?
她让人在温景所有衣服上内侧都缝上追踪符。
她静静在魔宫等了两天,终于在温景回来的那天晚上感应到追踪符变动的信号。
很快信号就不见了,追踪符被发现了。
云黛要的就是这个,她拿出一只金色的甲虫,甲虫在空中转了一圈,停在云黛手中。
急速的风声吹过云黛的头发,眨眼间云黛就来到另一个地方。
她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白色宫殿。
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站在门外,心里滑稽的感觉像是要来抓狐媚子。
她手微微用力门就顺势打开,白衣剑尊静静站在门后,他身后的白色飘带被门外的风带着飘了起来。
他平静的看着这个不请之客。
“师尊,当变态好玩吗?”
澹星昼此时却像是失去了所有情绪,不再为云黛的话而露出过激的情绪:
“是我先遇到她的。”
“可她不爱你,她讨厌你,你忘了她如何存在的吗?
她源于你的不甘,源于你最赤裸的欲望,她与你正相反。
她极端讨厌你,而你爱上了自己的欲望。”
对于这个曾经的合作伙伴,现在的情敌,云黛不吝啬于用最刻薄的话去对待。
“我爱她,正是她是我的欲望,她在那,我的欲望和爱就在那。
还有,她不讨厌我。”
澹星昼的语气依旧平静,但他的眼神却很悲伤。
在云黛难以置信的眼神里,他拿出了一张手帕和一块木牌。
他说:“我们错了云黛,那位并不是一个顽固的化身,祂给了我们第二个选择,只是这个选择,我们都想要。
人只有一个,不管我们谁是胜者,都必须要面对一个问题。
云黛,你能为了她放弃成神吗?
她是心魔,她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她注定无法飞升。”
云黛沉默了,她用一种全新的眼神看着澹星昼。
“那你呢?”
“我愿意。”那声音毫不犹豫。
“你敢说吗?”男人的眼神仿佛看透了她。
云黛仿佛被噤声了,她说不出口。
她无法放弃,成神,这个自她有记忆以来就无比确信的事情,她永远不会放弃,她永远追逐。
哪怕。
哪怕她是温景。
爱,比不上她永远不服于平凡的野心。
她,说不出口为一个人放弃这样的话。
像是看穿了云黛所想,男人发出了几声自嘲的笑。
“这个选择,我们并没有选择权,你说是吧,师父。”他看向云黛身后,眼里是溢出的温柔。
云黛瞳孔微缩,僵硬的转过头。
那熟悉的气息渐渐靠近她,最后停在她面前。
温景的眼神依旧带着宽容和温柔。
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她的声音变的飘渺,但又带着坚定:
“我很开心你选择了自己,云黛,不要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也不要为了别人放弃任何你能抓住的机会。”
她摘下面具,在云黛面前蹲下,以一种仰视的姿态牵起云黛的手:
“你无须为没有选择我而愧疚,你没错,向上走吧云黛,我永远支持你,只要你永远对我坦诚。”
云黛眼里的迷茫浅浅退去,随之而来的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清澈,清澈的野心。
温景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仔细的看着云黛的每一处表情,眼底是化不开的忧伤。
【你在伤心,你在不舍吗宿主。】
“不是,我的每一句话都出自真心,我只是发现我在今天突然理解很久前一个朋友的举动,只是我再也没机会和她讲了。”
403拿着温景在这个世界仅有的几次真实情绪波动。
发现全部都是负面情绪,悲痛,后悔,不舍。
她确实比普通人情绪缺失,但她能表达的情绪全部是负面的,真实的温景也许从未从痛苦中挣扎出来,她在别人看不见的沼泽里一点点感受窒息,在窒息里感受情感。
403用手点着操作台,发现自己并不能为温景做什么。
她已经把自己包装的足够完整,她无从下手在上面添些什么。
云黛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但突然高升的修为却无法忽视。
温景察觉到云黛的修为在不停上升,很快就突破了元婴巅峰,云宫之上,劫云降至。
她后退,为云黛布置出渡劫用的法器和屏障。
澹星昼将宫殿用法器收起来,让这座浮在半空的岛,变成了空地。
他自然的走到温景身旁,和她一起在雷劫外围护法。
“师父,那我呢?”
在漫天紫色天雷声中,他的声音清晰的传在温景耳里。
“我很失望你的选择。”温景如是说。
“但我觉得很好,我不后悔。”
温景终于舍得给他一个眼神。
“澹星昼,我又变强了。”
他听出了言外之意,只有他的负面情绪高时,心魔才会强大,此消彼长,他在变弱。
“我永远不会后悔。”
他的身边传来一声轻笑,不带一丝杂质的笑,真心的笑。
他惊喜的看着温景。
就算脸上布满疤痕,依旧不影响她本人的魅力。
“师父,你……”
“到此为止吧。”身着红衣的人笑意未消,眼神还残留着一丝释然。
这一幕让好像看到希望的澹星昼再次身入冰窟。
他垂下眼,浓密的睫毛挡下了他眼里的不安。
他从来不怕温景的拒绝,但刚才他突然察觉到温景整个身体都变的虚幻。
在那具自己的分身下,他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灵魂。
如果她不是她,那他爱的是谁,她会不会离开,他又如何留住她。
未知才是他最恐惧的。
恐惧让他失声……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是云黛化神期的待遇。
等一切都停止,宛如新生的少女从被劈的焦黑的旧身体里钻出。
她眼神明亮,气质变的越发让人敬畏。
自那天后,澹星昼突然宣布闭关,这一闭就是上百年。
曾经天才之名的锦尘仙君渐渐被日益更新的修仙界遗忘。
而天才之名落在以百年时间就突破渡劫期的云黛身上。
等哀阳身体终于补充完整的时候,温景也收到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她又在修仙界生活了几十年,直到云黛快要进入飞升雷劫。
她来到了澹星昼闭关的洞府前,毫不意外的轻松走进去。
温景停在冰床上缓缓睁开眼的男人身前。
“不怕我不来?”
澹星昼坐起来,给自己捏了个净身决。
“怕,但我心甘情愿。”
“别犟了,去飞升吧,那位不会再难为你了。”
“那你怎么办?”
“我也该走了。”温景直接说出了澹星昼最恐惧的事。
男人看着她久久不能回神。
久到温景开始后悔来这里之前,他终于开口。
“可怜可怜我吧师父。”
他真的很会哭,泪水在他脸上犹如东海最美丽的珍珠,珍贵,致命吸引。
“你想要什么。”温景语气缓和了些。
“陪我十年,十年后我会去再次渡劫。”
“好。”
温景给哀阳和云黛留了一封信,就和澹星昼来到了凡界。
在看到那个熟悉的木屋的时候,温景大概明白澹星昼的打算。
进入院子,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不同,连桌上的棋局都和温景走前一样。
“师父,我帮你梳头吧。”
百年过去了,温景依旧懒的梳头。
她看着男人眼里的跃跃欲试,走到铜镜前坐下。
木梳轻轻的从她头皮划过,她靠在靠椅上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