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精致的小院里,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所有窗帘都拉的严实没有一丝光透出来。
一道不明显的光出现在他身后,一开始他并未察觉,但紧接着的脚步让他终于有了动作。
“隐,听说你结婚了。”
熟悉的声线让隐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知道了,他抑制不住的想。
丘比特抬手让屋里的灯都亮起,也露出了隐的全貌。
男人下意识用胳膊挡住眼睛,曾经棕色的头发现在白发遍布,他缓慢的放下手露出他那成空洞的右眼。
“爱神,好久不见。”
丘比特看着男人此刻的惨烈状态,心里最后的那点怀疑也没了,他无法欺骗自己这一切只是误会了。
寿命和眼睛就是反噬的结果,他的心中燃起了被背叛的怒火:
“隐,你为什么要拿爱情魔药?”
隐单手撑着椅子站了起来,唯一的眼里怅然若失:
“我出生在塞特垭,光说名字你可能并不清楚,那死恶之地呢?塞特垭就在死恶之地最南边,那里与世隔绝,食物匮乏。
那里也并无爱情可言,所有结合只是为了能获取更多劳动力,男人是牲口女人是会动的胎盘,冰冷和饥饿是我在这世上第一个感知。
人在一个固定且麻木的环境里是会渐渐失去感知的,而我那些兄弟姐妹们都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让我像个异类。
我讨厌我的出生地,所以有一天我进入到我母亲的房间,见到因不断怀孕而常年被关在最深处房间的女人。
她又怀孕了,肚子很大,也许过不了两个月我就有新的弟弟妹妹了。
我问她,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她看着我哭了,最后她给了我一块蓝色的石头和一张地图。
她说,隐,离开塞特垭吧。
我跑了,我顺着地图的方向一直跑,不敢停止,最后昏过去。”
隐完好的眼里流下些泪来:
“后来我就遇见了你,是你救了我,你是我的恩人,我真的很感谢你。
这些年我努力向上爬,想着有朝一日能改变点什么。
成为圣骑士后,我有一段还算长的假期用来和家人团聚,我回了塞特垭,但我的母亲已经死了,我的兄弟姐妹只剩下比我小一岁的弟弟。
他跟我说了很多这些年的事,说了关于母亲在他走后突然疯了,最后跳进了湍急的河里,讲几年前这里的一场流感带走了大部分的兄弟姐妹,讲他们那个一直雄伟的父亲最后在打猎时死在狼群里……
那天的夜真长啊——”
隐的表情变得狰狞,他英俊的脸庞此刻让人胆寒。
让丘比特下意识后退一步,他听说过塞特垭,那个还实行着野蛮秩序的封闭小城。
而让他后退的原因在于,那里三年前因一场大火已经完全湮灭在历史上了。
时间和隐回去的时间对上了。
隐看到了丘比特的动作,嘴角扬到诡异的弧度:“我走前放了把火,你不知道当我弟弟和我说他们都死了了的时候我有多努力没笑出声。
既然他们都走了,那剩下的人就去陪他们吧。
你问我为什么拿爱情魔药,很简单,我要改变,不只是改变我自己。
爱神,这个世界病了,这些年了我看到过很多个类似塞特垭的地方,他们无一不是落后而愚昧的。
他们无药可救,但帝国又何尝不是呢?教廷就像蛀虫一样扒在所有人身上吸血,而神视而不见。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靠近丘比特,精神亢奋的让人汗毛竖起。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丘比特看着这个说话没重点的男人。
“这个世界被神抛弃了,而生活在苦难里的我们要学会自救,所以我需要一个可以改变世界的工具,不管工具的代价是什么。”
“你的愿望是什么呢隐。”丘比特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时间,我要回到众神陨落前,结束一切的源头。”
丘比特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就算爱情魔药你使用成功了,你的愿望也不会实现,时间魔法早就随着众神陨落后成了禁制,你的想法不现实。”
他再次退后一步,一道镰刀随之向隐砍来,多罗雷斯和温景不再隐藏身形从黑暗处走出来。
“好伟大的骑士,在你拯救世界的过程中你有没有想过拯救一下病入膏肓的自己?”
温景歪着头与弓着腰的隐对视。
“你恨你的出生地,所以你毫不犹豫在功成名就后亲自消除了那个污点,压抑的环境让你对认可有极度渴望,你渴望成为英雄,不是因为你的善良,而是你享受拯救的过程。
你病了隐,病的很严重。”
隐捂住自己空洞的右眼框,撑着桌子注视着温景。
“你又是谁?”
“为什么选择安琪呢?”温景无视隐的问题继续问。
隐听到安琪的名字警惕的神色松动了一瞬,眼里有恨但最后都化作复杂的泪水。
隐完好的眼睛一直在流泪:
“因为我确信我会爱上她,她很好,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形容她都不为过,我看见她第一眼就知道我会爱上她。
选择她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温景静静的盯着他空洞的眼眶看了很久,发出了一道不掩饰的笑声:
“那你真是咎由自取,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多罗雷斯的镰刀直接勾住隐的喉咙,轻轻一动就能让他立刻死亡。
“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爱情魔药的信息的?”
一个凡人是从哪里知道关于神的道具的呢?
“梦。”
“什么?”温景没听清。
“一个梦,在梦里有一道声音告诉我的。”隐在死亡的威胁下,说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