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从武馆二楼的小窗斜斜照进来,落在木桌上。
桌上摊着一枚英雄牌。
牌面并未完全展开,只露出隐约的一角——漆黑的底色上,一道银白的刀光如鲸背破浪,从深蓝的水影中划过。
张任。
斗系虎鲸元素,武器为长柄战刀。
郭嘉坐在桌旁,手中折扇半合,目光却落在那枚牌上,久久没有移开。
崔琰则坐在另一侧,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节奏不快,却带着一种深思熟虑的韵律。
“从蜀川那边送来的这枚张任英雄牌……”郭嘉缓缓开口,“论属性,斗系虎鲸,主攻,爆发力极强,在局部战场上,几乎可以形成碾压之势。”
“问题在于——”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崔琰,“现在的童记武馆,谁更适合暂时持有它?”
崔琰垂眸,视线同样停留在那枚牌上。
“张济,目前已经有三枚英雄牌。”她逐条分析,“张绣、胡车儿、姜耀,属性各不相同,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将这三枚牌的力量磨合到极致,而不是再增加新的变量。”
“童彩鸯,君主身份牌在身,性子跳脱,擅长在外部活动。若再给予如此锋利的斗系战力,只怕会更加不受约束。”
“裴以常,刚刚觉醒段煨英雄牌,风、沙、雷三系尚未完全融会贯通,再加一枚斗系,未必是好事。”
“张牛角……”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战斗风格偏向野路子,若真让他拿到张任,怕是会直接把‘斗系虎鲸’当成‘街头斗殴专用牌’。”
郭嘉轻咳一声,掩去笑意:“你这评价,倒是中肯。”
他收起扇子,在掌心轻轻敲了敲:“也就是说,武馆目前这些年轻人,都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接手张任。”
“那我们就只能暂时把它压在箱底?”崔琰反问,“刘循托人送来这枚牌,显然不是让我们‘收藏’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沉默了片刻。
窗外,院子里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
那是张济在练枪。
枪风呼啸,每一次刺出,都带着金系力量的锋锐。
“说起来——”郭嘉忽然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武馆里,其实还缺一种人。”
“哪种?”崔琰问。
“那种,一旦真正站到战场上,能够在正面交锋中,以一己之力稳住局面的人。”
郭嘉目光微沉,“现在的武馆,有皇甫嵩前辈坐镇,有朱儁前辈巡守,有你我在后方谋划,有张济、裴以常这些年轻人冲锋。”
“可如果有一天,真正的大战来临,暗黑会盟倾巢而出,我们需要一个‘定海神针’——一个可以在最关键的位置,接下最沉重一击的人。”
崔琰没有立刻接话,她很清楚郭嘉指的是什么。
那种人,不仅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更要有足够沉稳的心性。
“问题是,”她缓缓开口,“这样的人,武馆里有吗?”
郭嘉正要说话,房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他道。
门被推开,一个戴着细框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
灰色衬衫,深色西裤,看起来更像是来谈合作的公司职员,而不是刚从巴蜀城赶来的支援战力。
赵韪。
“抱歉,打扰二位。”他微微欠身,目光很快就落在桌上的那枚英雄牌上,“这就是刘循托董扶送来的张任?”
“你已经听说了?”郭嘉问。
“路上,吴懿大致提过。”赵韪走到桌边,目光在牌面上停了几秒,“斗系虎鲸,长柄战刀。”
他说话的语气不疾不徐,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你们似乎,在为这枚牌的归属发愁?”
崔琰没有否认:“我们考虑过张济、童彩鸯、裴以常,甚至张牛角。”
“但综合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都不适合在这个阶段接手。”
赵韪点点头,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个结论。
“那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个人?”
他顿了顿,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童渊。”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桌上的英雄牌边缘,反射出一道淡淡的光。
郭嘉握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顿:“你是说……童馆主?”
“是。”赵韪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从目前武馆的整体结构来看,他是最适合暂时持有张任英雄牌的人。”
崔琰的指尖停止了敲击,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却又很快被思索取代。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赵韪继续道,“张任、张绣、赵云,在传说中似乎都出自同一师门——童渊。”
“而如今武馆的馆主,恰好也叫童渊。”
他说着,目光落在窗外院子里那个忙碌的身影上。
童渊正在指点几个小徒弟扎马步,动作不快,却一招一式都透着几十年的功底。
“百鸟朝凤枪的宗师,与童渊同名同姓。”赵韪道,“这或许只是巧合,也或许,是某种更深层的关联。”
“无论如何,从‘英雄牌适配性’的角度来说,童渊大师,与张任英雄牌之间,存在天然的契合度。”
郭嘉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味赵韪的话。
“你是说,”他缓缓开口,“师傅使用徒弟的力量?”
“英雄牌的力量体系,并不完全受现实辈分约束。”赵韪回答,“所谓‘师徒’,在历史上是一种传承关系,而在英雄牌的体系里,更像是一种‘战斗风格’与‘武学理念’的延续。”
“童渊大师本身就是枪术宗师,对‘百鸟朝凤枪’这一系的战斗方式,有着极深的理解。”
“张任在历史上,既是他的弟子,也是这一系枪法的延续者。”
“由童渊大师来使用张任英雄牌,从逻辑上,完全说得通。”
崔琰轻轻吸了一口气。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童渊手持长柄战刀,以枪术的底子,驾驭斗系虎鲸的力量。
那将不再是单纯的“刀”,也不是单纯的“枪”,而是一种融合了枪意与刀势的全新战斗方式。
“更何况,”赵韪继续道,“童渊大师目前并没有使用任何英雄牌。”
“武馆里,皇甫嵩前辈有阎忠,朱儁前辈有邹靖与孙夏,张济、裴以常、童彩鸯、张牛角等人,也都各自拥有英雄牌。”
“唯独童渊大师,一直依靠自身的武术功底支撑武馆。”
“如果武馆真的要面对更大规模的战斗,他不可能永远只凭肉身去硬扛。”
郭嘉缓缓点头。
“你说得有道理。”
他看向桌上的张任英雄牌,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我们之前,一直在‘谁最需要力量’这个圈子里打转,却忽略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谁,最适合承担这份力量。”
“张济需要的是磨合与成长,童彩鸯需要的是约束与引导,裴以常需要的是时间与沉淀,张牛角……”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需要的是有人盯着他,别让他把武馆的屋顶掀了。”
“而童渊大师——”
“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与他自身武道相匹配的力量载体。”
崔琰终于开口:“张任英雄牌,恰好可以成为这个载体。”
赵韪微微点头:“而且,从战略层面来看,将张任交给童渊大师,还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郭嘉问。
“这枚牌,暂时不会打破武馆现有的力量平衡。”赵韪道,“童渊大师性格沉稳,不会轻易动用这股力量。”
“他会在最需要的时候,以最恰当的方式使用。”
“换句话说,”崔琰接道,“这枚张任英雄牌,在他手中,不会变成某个年轻人‘实力膨胀’的起点,而是武馆整体战力的底牌之一。”
郭嘉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原来如此。”
他用扇子轻轻敲了敲桌面,“我们之前,一直把目光放在‘谁能打得更精彩’上,却忘了,真正的关键,是‘谁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手最稳’。”
“赵韪,你这个提议——”
他抬眼看向对方,“很合我意。”
崔琰也点了点头:“交给童渊大师,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赵韪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赞同而显得得意,只是平静地说道:“我只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给出一个相对合理的建议。”
“最终的决定,还要看童渊大师本人的意愿。”
郭嘉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张任英雄牌。
牌面在阳光下微微发光,虎鲸的虚影在牌底若隐若现。
“那就,去问问他。”
他迈步走向门口,又回头道:“崔琰,你跟我一起。赵韪,你也一起来吧。”
“毕竟,这是关乎武馆未来的一件事。”
武馆后院。
几个小徒弟正在练习基础拳架,童渊站在一旁,时不时抬手示范一下动作。
张济在不远处练枪,枪影如金翅大鹏展开,每一次刺出,都带着凌厉的劲风。
裴以常在另一侧,正尝试将雷系狮鹫的力量融入之前的风与沙之中,偶尔控制不好,就会在地面留下一个个焦黑的小坑。
童渊看在眼里,却没有立刻出声纠正,只是默默记在心里,准备等他练完这一轮再指点。
“童馆主。”
身后传来声音。
童渊回过头,看到郭嘉、崔琰,以及一个他今天上午刚见过一面的男人——赵韪。
“三位,找我有事?”他停下动作,对几个小徒弟挥挥手,“先自己练,注意动作别散。”
几个孩子齐声应了一声,继续扎马步。
童渊走到一旁,与三人保持了一段距离,以免谈话影响到孩子们。
“童馆主。”郭嘉开门见山,“我们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他抬手,将那枚张任英雄牌递了过去。
“这是蜀川集团送来的新英雄牌,张任。”
童渊接过,低头看了一眼。
他对英雄牌并不陌生,但也谈不上多熟悉。
在他看来,那终究只是一种“力量的工具”,真正重要的,还是握牌的人。
“张任……”他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在回忆什么,“我好像,在一些旧书里见过这个名字。”
“历史上,张任是蜀地名将。”赵韪道,“传说中,与张绣、赵云一样,都是出自童渊门下。”
童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原来如此。”
“那你们找我,是为了?”
郭嘉没有绕弯子:“我们讨论之后,认为——目前武馆里,最适合暂时持有这枚张任英雄牌的人,是童馆主。”
童渊微微一怔。
他似乎没有想到,他们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们的意思是,”他看了看手中的牌,又看了看三人,“让我使用这枚英雄牌?”
“是。”崔琰点头,“从属性上看,张任为斗系虎鲸,擅长正面战斗,爆发力强。以童馆主的枪法基础,驾驭这股力量,并不困难。”
“从身份上看,童馆主是武馆之主,也是目前武馆中,少数没有使用英雄牌的人。”
“如果武馆要面对更大规模的战斗,您不可能一直只凭肉身硬扛。”
赵韪补充道:“而且,以童馆主的性格,我们相信,这枚牌在您手中,不会被滥用。”
“它会成为武馆真正的底牌之一。”
童渊沉默了片刻。
他低头看着那枚张任英雄牌,目光深邃。
良久,他缓缓开口:“我这一辈子,练的是拳和枪。”
“英雄牌出现之前,我靠的是这双手。”
“英雄牌出现之后,我也没想过,要借助外力来证明什么。”
郭嘉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童渊继续道:“但我也清楚,现在的世界,已经不是我年轻时的那个世界了。”
“暗黑会盟的人,可以随意使用英雄牌,甚至不惜以普通人的性命为代价。”
“武馆如果只靠我这一身老骨头,迟早会扛不住。”
他抬眼,看向院子里正在挥汗如雨的年轻人们。
“张济、裴以常、童彩鸯、张牛角……”
“他们都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如果有一天,真正的大战来临,我这个做馆主的,总不能站在他们身后,让他们一个人去拼命。”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
“你们说,这枚张任英雄牌,交给我合适。”
“从你们的角度来看,或许是这样。”
“从我的角度来看——”
他握紧了手中的牌,眼神变得坚定。
“只要能让武馆多一分胜算,只要能让这些孩子少流一点血,我这个做师傅的,就算是‘借徒弟的力量’,也没什么不可以。”
郭嘉的眼中,闪过一丝敬意。
“童馆主,”他郑重一揖,“张任英雄牌,就拜托您了。”
崔琰也微微躬身:“武馆的未来,也拜托您了。”
赵韪没有多言,只是微微点头。
童渊看着手中的张任英雄牌,缓缓将其贴在掌心。
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夸张的异象。
英雄牌只是轻轻一震,随即融入他的体内。
一股沉稳而凌厉的力量,从丹田处缓缓升起,沿着经脉游走,最终停留在他的双臂与背脊之间。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力量中,蕴含着一种熟悉的“枪意”,却又带着刀的厚重与水的汹涌。
斗系虎鲸。
长柄战刀。
与他本身的百鸟朝凤枪意,在体内缓缓交织。
童渊闭上眼,片刻后,又缓缓睁开。
他的眼神,似乎与刚才略有不同。
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锋芒,却又被深深收敛在眼底。
“感觉如何?”郭嘉忍不住问。
童渊活动了一下手腕,轻轻握了握拳。
“还需要时间适应。”他如实回答,“不过——”
他看向三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股力量,我会用在该用的地方。”
“只要我还站在这里,童记武馆,就不会轻易倒下。”
院子里,张济的枪风依旧,裴以常的雷光闪烁。
阳光洒在童渊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郭嘉、崔琰、赵韪三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做出了同一个判断——张任英雄牌,给童渊大师,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