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空间撕扯感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坠落感,以及浑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
林浅的意识从混沌中缓缓苏醒,首先感受到的是冰冷、坚硬的触感,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与“茧房”截然不同的气息——干燥、浑浊,带着尘土、烟火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和铁锈的混合气味。
她艰难地“睁开”眼(操控遗蜕的眼睑)。视线模糊,过了好几秒才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粗糙的木质屋顶,布满了蛛网。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铺着破烂的草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是破败的土屋。
她成功传送出来了!离开了那个崩溃的“天机阁”(茧房)!
她尝试移动身体,却引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和骨骼摩擦的“嘎吱”声。这具“遗蜕”在传送中受损极其严重,表面布满了更深的裂纹,灵能几乎耗尽,如同一个勉强拼凑起来的破烂玩偶。别说战斗,连正常行动都异常困难。
她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开始打量四周。屋内除了一炕一桌一凳,别无他物。桌上放着一个缺口的陶碗,里面有点清水。透过窗户的破洞,可以看到外面是灰蒙蒙的天空,以及低矮的土坯房檐。
这里是什么地方?肯定不是咸阳。传送出现了偏差?还是那个传送阵的目的地本就是某个偏僻之地?
她集中所剩无几的精神力,延伸出微弱的感知。外面传来零星的鸡鸣犬吠,还有行人走过的脚步声,说着一种带有浓重口音、但依稀能辨别的古汉语。人们的穿着粗布麻衣,面色蜡黄,生活似乎十分贫苦。
这里似乎是某个村庄?或者小城镇的边缘?
她需要信息,需要能量,需要修复这具身体。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以及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谁?谁在里面?”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麻衣、头发花白、面容愁苦的老者,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紧张地探进头来。当他看到炕上坐着的、虽然破烂但依稀能看出道袍轮廓的林浅时,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仙……仙师!您……您醒了?小老儿不知是仙师法驾,多有冒犯,请仙师恕罪!”
仙师?林浅心中一凛。看来这具“遗蜕”原主人的身份,在此界似乎颇有地位?至少,让普通百姓敬畏。
她压下身体的剧痛和意识的疲惫,模仿着一种淡漠而飘渺的语调,缓缓开口,声音因载体受损而沙哑低沉:“此处……是何地?今夕……是何年?”
那老者头也不敢抬,颤声回答:“回……回仙师,这里是岐山脚下的‘拾荒村’……今儿是……是始皇陛下三十七年,秋……”
始皇三十七年!林浅心中巨震。这是秦始皇在位的最后一年!按照她所知的历史,始皇将于今年驾崩!这个“仙秦”世界,时间线似乎与正常历史有重合之处?
“岐山……”她迅速检索“源”残存的数据库。岐山,在传说中是周朝发源地,亦是仙道名山。此地离咸阳似乎不算太远,但亦非核心区域。
“贫道……闭关受损,记忆有失。”她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且说说,如今外界……形势如何?咸阳……可有事发生?”
老者闻言,脸上露出更加恐惧的神色,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仙师,外面……外面不太平啊!听说……听说京城有大事发生!天现异象,钦天监的大人们到处巡查,说是……说是抓拿‘妖邪’!还有……还有传言,说陛下……陛下他……”
老者不敢再说下去,只是磕头。
林浅心中了然。仙秦果然发生了大事!很可能是“天机阁”(茧房)的崩溃引发了天地异动,钦天监正在全力追查。而始皇的身体……恐怕也到了关键时刻。薇拉线索指向咸阳,此刻的咸阳,必然是风暴的中心,也是机会所在。
她必须尽快恢复,前往咸阳!
“嗯……贫道知晓了。”林浅淡淡道,“你且寻些……吃食清水来。此事,不得对外人言,否则……”她刻意释放出一丝微弱的灵压(尽管几乎感觉不到)。
老者吓得浑身一抖,连声道:“不敢不敢!小老儿这就去!这就去!” 连滚爬爬地出去了。
屋内重归寂静。林浅靠在墙上,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和疼痛,眼神却异常明亮。
“摇篮”的危机暂时告一段落,她播下的“变数”种子已然种下。而新的、更加波澜壮阔的冒险,即将在这看似穷乡僻壤的地方,悄然开始。
仙秦之影,已然笼罩而下。她的咸阳之行,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