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渊的来访,像一阵风,吹皱了杏花村表面的平静,却也带来了某种程度上的“官方认证”。县衙的文书很快下发,虽然措辞含糊,但大致承认了杏花村及其周边村落作为“劝课农桑、试行新技之特区”的地位,并承诺给予一定的赋税减免。这纸文书如同一把保护伞,暂时挡住了来自地方豪强和低级官吏的明枪暗箭。
林浅充分利用了这段相对安稳的时期,加速了她的“启蒙”与“建设”计划。
议事棚旁,一座更大、更坚固的“格物堂”被搭建起来。这里不再是单纯认字算数的启蒙场所,而是成了传授真正知识的殿堂。林浅用烧制的白灰混合炭笔,在刷黑的木板墙上写下公式和原理图。她系统地讲解牛顿力学三大定律,从苹果为何落地讲起;她演示简单的光学实验,用自制的凸透镜聚焦阳光点燃纸片;她甚至开始引入元素周期表的雏形,将常见的金属、非金属与其特性对应起来。
听课的人不再仅限于孩童。许多年轻村民,甚至一些思想开明的中年人,在一天的劳作后,也会挤在格物堂里,如饥似渴地听着那些闻所未闻的知识。尽管理解起来困难重重,但那种用逻辑和实验揭示世界运行规律的方式,具有一种撼人心魄的魅力。他们开始明白,风雨雷电并非神只喜怒,而是自然现象;草木生长、铁石炼化,皆有规律可循。
“神女教的不是仙法,是‘道理’!”这样的认知,开始在人群中悄然传播。对林浅的崇拜,逐渐从对神力的敬畏,转向对知识的敬仰。几个最聪慧的年轻人,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新知,成了林浅得力的助手,负责记录、整理讲义,甚至协助进行一些简单的实验。
与此同时,工业的萌芽也在茁壮成长。炼铁高炉经过几次改进,效率和产量都显着提升。在林浅的指导下,工匠们成功炼制出了品质更好的熟铁,并初步掌握了炒钢技术,虽然成品率还不高,但第一把真正由杏花村自产的钢刀被锻造出来时,整个工坊都沸腾了。钢刀寒光闪闪,轻易劈断了旧式的铁刀,这不仅仅是武器的升级,更是技术实力的象征。
水力也被利用起来。在一条流速较快的溪流上,一座简易的水力鼓风机被建造出来,用于替代部分人力鼓风,大大减轻了炼铁工匠的劳动强度。林浅甚至开始绘制更复杂的水力机械图纸,目标是打造水力驱动的锻锤和磨坊。
杏花村白天机杼声声,夜晚灯火通明(林浅改进了油灯,并尝试从植物中提取更明亮的燃料),一派欣欣向荣。这里仿佛成了乱世中的一片世外桃源,一个按照全新规则运转的小世界。
然而,林浅深知,表面的平静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周文渊虽然暂时合作,但他背后的官府态度暧昧,更大的势力或许正在暗中观察。系统的警戒扫描也提示,近期在村子外围不明身份的窥探者增多了。
这一夜,月黑风高。林浅在格物堂整理完明日要讲的化学讲义,已是深夜。她吹熄油灯,正准备返回住处休息。
【警告:检测到高速移动物体接近,带有明显敌意。方位:东南围墙,距离50米。】
系统的警报声骤然在脑中响起,冰冷而急促。
林浅眼神一凛,瞬间进入戒备状态。她没有惊慌,而是迅速闪身到一根粗大的梁柱后,屏住呼吸,同时调动起风元素之力,感知着周围的空气流动。
几乎在系统警报的同时,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翻过简陋的围墙,落地无声,动作矫健迅捷,远非普通毛贼可比。他们身着夜行衣,手持短刃,在黑暗中眼神锐利如鹰隼,径直朝着格物堂和林浅的住所方向扑来!
是专业的杀手!
林浅心念电转。是谁派来的?王扒皮的报复?周文渊的灭口?还是……更强大的势力终于按捺不住了?
没有时间细想。第一名杀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格物堂门口,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林浅不再犹豫。她集中精神,锁定目标,操控气流!
并非直接攻击,而是极致的内聚与压缩!格物堂门口的一小片空气,瞬间被压缩成一道无形的、高密度的空气墙!
“砰!”
那名杀手正准备推门,却像是撞上了一堵透明的橡胶墙壁,猝不及防之下,被巨大的反弹力震得踉跄后退,发出一声闷哼。
“有古怪!”其他杀手立刻警觉,分散开来,呈扇形包围了格物堂。
林浅知道,单纯的防御撑不了多久。她必须主动出击,而且要快!她深吸一口气,将风元素操控提升到极限!这一次,不再是轻柔的气流或静态的空气墙,而是狂暴的、切割性的风刃!
“嗤!嗤!嗤!”
数道无形的风刃凭空生成,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最近的三名杀手!
那三名杀手显然训练有素,对危险有着极强的直觉,虽然看不见风刃,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凭借本能闪避或格挡。但风刃的速度和锋利度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啊!”一人持刀的右臂被风刃划过,夜行衣撕裂,鲜血瞬间涌出!另一人虽然用短刃格挡了一下,却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虎口崩裂,短刃脱手飞出!第三人最是狼狈,虽然躲开了要害,但腿上皮开肉绽,行动受阻。
“是妖法!目标会邪术!”受伤的杀手低吼道,声音中带着惊惧。
剩下的杀手见状,攻势稍缓,但眼神更加凶狠,显然不打算放弃。他们互相打了个手势,似乎准备采取更激烈的合击手段。
林浅感到一阵眩晕,连续施展高强度的风刃,对她的精神力消耗巨大。她背靠着梁柱,微微喘息,大脑飞速运转。硬拼不是办法,必须智取,或者……制造更大的动静,引来村民!
她目光扫过格物堂角落的一个实验台,上面放着几罐她最近尝试制备的、不太稳定的化学试剂……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什么人?!”
“有贼人!保护神女!”
远处传来了村民巡逻队的呼喝声和急促的锣声!显然,刚才的动静和杀手的闷哼已经引起了注意。
杀手头领见行踪暴露,村民正在迅速聚集,知道事不可为,恶狠狠地瞪了格物堂方向一眼,低喝一声:“撤!”
几名杀手毫不恋战,扶起受伤的同伴,身形几个起落,便再次融入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村民们举着火把、拿着锄头棍棒冲了过来,将格物堂团团围住,看到门口的些许血迹和打斗痕迹,后怕不已。
“神女!您没事吧?”
“该死的贼人,竟敢来行刺!”
林浅从梁柱后走出,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依旧镇定。她安抚了激动的村民,吩咐加强夜间巡逻,并让人仔细检查杀手留下的痕迹。
【分析残留血迹及行动模式,目标具有高度专业化军事训练背景,疑似隶属于某秘密组织或精锐部队。其装备与本朝常规制式有差异。】
系统的分析结果让林浅的心沉了下去。不是地方势力,而是更专业的、可能带有国家或大型组织背景的杀手。他们的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她来的。
这次未遂的刺杀,像一个警钟,宣告着短暂的蜜月期已经结束。她展现出的技术和知识,已经触及了某些核心利益的底线。接下来的,将是更直接、更残酷的碰撞。
林浅看着窗外逐渐被村民火把照亮的夜空,眼神锐利。被动防御绝非良策,她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也需要……主动去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找出潜在的敌人,甚至是……盟友。
工业革命的前夜,往往伴随着血与火。而她,已经别无选择,只能迎难而上。或许,是时候让这个世界,见识一下真正属于“科学”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