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战战兢兢地送来了一些粗糙的粟米饼和浑浊的饮水,便不敢再多待,恭敬地退了出去。
林浅没有立刻食用。她操控着残破的“遗蜕”,艰难地检查着食物和清水。“源”的微弱扫描显示,食物并无毒性,但蕴含的能量微乎其微,对这具灵能驱动的身体修复帮助不大。清水倒是相对干净。
她小口啜饮着清水,滋润着干涸的喉咙,大部分意识则沉入体内,开始全力引导空气中稀薄得可怜的灵能,尝试修复这具濒临崩溃的载体。
过程极其缓慢,且痛苦不堪。每一次引导灵能流过破损的经脉,都如同用砂纸打磨伤口。但她别无选择。这里是仙秦统治下的村庄,危机四伏,没有力量,寸步难行。
几天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林浅足不出户,日夜不停地修炼(或者说,是修复和适应)。她对这具“遗蜕”的掌控力逐渐增强,虽然距离恢复战力还遥遥无期,但至少行动已无大碍,外表看上去,只是一个面色苍白、气息微弱的中年道人。
期间,她从老者(村里人都叫他张老丈)零星的、充满敬畏的言语中,以及自己夜间悄然延伸出的微弱感知中,拼凑出更多外界信息。
“天机阁”的崩溃,果然引发了天变。数日前的夜晚,西方天际曾亮起刺目的白光,继而传来闷雷般的巨响,持续了许久。钦天监的修士和官兵随后加强了各地的巡查,尤其是针对修行之人和一些上古遗迹的探查,气氛紧张。关于“陛下”的流言也越来越多,有人说陛下欲求长生,闭关不出;也有人说京城暗流涌动。
这一切,都印证了林浅的判断。
这天夜里,林浅正试图沟通识海中那沉寂的“源”,看看能否修复部分数据库功能时,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熟悉的波动,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她意识中泛起涟漪。
这波动……是“摇篮”世界底层规则的反馈!虽然微弱,但清晰可辨!
她集中精神,仔细“倾听”。波动中传递的信息杂乱而宏大,但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种趋势——原本僵化、充满压迫感的“天道”规则,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就像坚冰表面,出现了一道发丝般的裂痕。而弥漫在天地间的“浊气”,虽然依旧存在,但其侵蚀性和混乱度,似乎也产生了难以察觉的、极其缓慢的衰减。
是她的“修复补丁”开始生效了!
虽然这变化微乎其微,对于整个庞大的“摇篮”世界来说,可能需要数百年、甚至数千年才能显现出明显效果,但这确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她播下的“变数”种子,已经开始在规则层面悄然生长,为这个僵死的世界,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力与不确定性。
希望虽渺茫,但终是有了希望。
同时,她也更加坚定了前往咸阳的决心。薇拉的线索在那里,仙秦的核心秘密在那里,“规则污染”背后可能存在的“人为干预”的真相,也可能隐藏在那里。只有深入风暴眼,才能揭开最后的谜团,或许,也能找到加速“修复”进程的方法。
几天后,当身体恢复到可以支撑长途跋涉时,林浅决定离开。她将张老丈唤来,取出“遗蜕”身上唯一一件看似值钱的东西——一枚材质不明、刻着云纹的玉佩(或许是原主人的信物),递给老者。
“此物予你,换取些银钱干粮。今日之恩,他日或有后报。”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张老丈哪里敢要,连连推辞。
林浅不再多言,将玉佩放在桌上,转身便向村外走去。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袭破旧的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背影孤寂而坚定。
她不知道前路有何等凶险,不知道咸阳等待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薇拉是生是死。但她知道,她必须去。
她的意识深处,“源”的残存核心,在感知到那丝规则层面的“松动”后,似乎也恢复了一丝极微弱的活性,如同冬眠的种子,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
“摇篮”的故事暂告一段落,旧的秩序在崩溃中孕育着新的可能。而林浅的旅程,即将翻开新的篇章。仙秦大都咸阳,那座笼罩在迷雾中的帝国心脏,正等待着她这位来自异世的“变数”,去掀起怎样的波澜?
路,在脚下延伸,通向不可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