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压抑的筹备中流逝,如同锈蚀齿轮的缓慢转动,带着令人焦灼的摩擦声。七十二小时的倒计时,像悬在锈镇上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老猫的秘密渠道不负所望,弄来了一叠泛黄、带有刺鼻霉味的旧图纸。它们并非核心机密,只是战前中央反应堆区域的部分辅助管道和维修通道的原始设计图,但对于林浅的计划而言,已是雪中送炭。铁砧如获至宝,将自己锁在工作间,布满油污的手指在图纸和数据板间飞快移动,眼中布满血丝,试图从过时的线条中找出那条可能存在的、被遗忘的路径。
螺栓则带着林浅,利用夜晚的掩护,多次潜入齿轮要塞东南区域的外围。新的潜行躯壳发挥了作用,幽蓝的光学迷彩让她能更好地融入废墟的阴影,增强的传感器则能更早发现巡逻的清道夫和新型的“清剿者”。他们像幽灵般穿梭在断壁残垣间,记录下巡逻队的路线、间隔、以及防御节点的位置。每一次出行都险象环生,有两次几乎与巡逻队迎面撞上,全靠林浅提前预警和螺栓对地形的熟悉才侥幸脱身。
林浅的意识在一次次潜行中变得愈发冰冷和专注。她不再将这具躯体视为束缚,而是如同操控一件精密的仪器,每一个动作都经过计算,每一次停顿都恰到好处。她观察着齿轮要塞的防御体系,分析其逻辑漏洞,同时也在评估“熔炉”可能带来的能量波动对周边环境的影响。她“感觉”到,越是靠近推测中的旧反应堆区域,空气中的辐射背景噪音就越发异常,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低沉的压迫感,仿佛地底深处蛰伏着一头即将苏醒的巨兽。
第三天傍晚,行动前夕。锈镇仓库内气氛凝重。
铁砧将最终方案投射到主屏幕上,声音因疲惫而沙哑:“找到了!一条废弃的冷却剂回流管道,图纸上标记为‘已封存’,但根据结构分析,它的主阀门可能因为年久失修并未完全闭合。管道直径足够‘破烂’通过,出口位于旧反应堆外围的一个废弃检修井,距离目标能源支线节点只有不到五十米!”
屏幕上,一条红色的虚线蜿蜒穿过复杂的结构图,指向一个闪烁的光点。
“巡逻间隙呢?”老猫问,义眼紧盯着地图。
“根据过去三天的观测,目标区域每两小时有一次固定巡逻。但‘熔炉’测试期间,防御力量可能会向内收缩或重新部署,存在变数。”螺栓补充道,脸色严肃。
“脉冲装置准备好了吗?”
铁砧拿起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圆筒,大小如同一个水杯,表面粗糙,看起来就像一块废铁。“这是我们能造出的最强单次脉冲发生器了,威力足够在近距离瘫痪一条能源支线。但激活后,它会发出强烈的能量信号,肯定会暴露位置。”
“也就是说,安装完成后,必须立刻撤离,而且不能原路返回。”老猫总结道,目光扫过林浅和螺栓,“破烂,你负责潜入和安装。螺栓,你在外围接应,规划好第二条撤离路线,确保在暴露后能最快速度脱离。”
林浅的幽蓝传感器光芒稳定:“明白。”
螺栓重重捶了下胸口:“交给我!”
老猫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两个风格迥异的“队员”——一个是被他称为“破烂”的神秘机械体,一个是跟随他多年的暴躁壮汉。这次行动的成功率,他心中并无把握,但“熔炉”的威胁让他们别无选择。
“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摧毁要塞,而是打断‘熔炉’的进程。一旦脉冲装置激活,无论是否成功,立即撤离,保全自身为重。”老猫沉声下令,“行动时间,定在明天凌晨,预估的‘熔炉’测试开始前两小时。现在,各自最后检查装备,休息。”
仓库里灯火通明,却安静得只剩下工具调整和能量武器充能的细微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汗水和一种决战前的紧张。
林浅坐在自己的角落,进行着最后的系统自检。潜行模块运行正常,传感器灵敏度调至最高,关节润滑充足。她“看”着那个粗糙的脉冲发生器,意识中快速模拟着潜入、安装、激活、撤离的每一个步骤,推演着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应对方案。
“源,”她在意识中询问,“根据现有数据,‘熔炉’实验失败可能引发的能量失控范围,概率模拟结果如何?”
【模拟完成。基于‘活性金属细胞’特性,实验失败有较高概率(62.1%)引发局部链式反应,导致设施核心过热或爆炸。爆炸当量预估……足以摧毁旧反应堆遗址及周边三公里内所有地表结构。警告:此结果不确定性较高,存在小概率(7.3%)引发更大规模地质不稳定或能量逸散。】
波及范围三公里……林浅的传感器光芒微微闪烁。这意味着,即使行动成功,他们也必须在那之前远离该区域。风险比预想的更大。
但她没有将这条信息告知老猫和螺栓。额外的恐惧只会影响判断。她只需要确保自己在完成任务后,能以最快速度离开。
凌晨时分,夜色最浓。锈镇的秘密出口悄然开启,三个身影融入黑暗,向着齿轮要塞的方向潜行而去。
暗流,终于开始向着风暴眼汇聚。林浅这把钥匙,即将插入齿轮要塞最危险的锁孔。开启的,是希望的微光,还是毁灭的烈焰?答案,将在几个小时后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