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的甜汤刚滚出浮沫,就传来张杰勇的惊呼:“糟了!杏仁放多了!”
苏婉儿走进灶房时,正看见张杰勇踮着脚往锅里加冰糖,糖罐斜着晃,半罐糖全撒进了锅里。他转头看见苏婉儿,瞬间僵住,手指还停在锅沿:“苏姑娘…… 甜汤要甜才好喝,对吧?”
沈清寒跟在后面,顺手拿起抹布擦了擦灶台上的糖粒,语气平淡:“杏仁味重,多放糖正好中和。” 他看向苏婉儿,递过刚从药田摘的桂花,“撒点这个,能压去杏仁的涩味。”
苏婉儿接过桂花,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指腹,脸颊微热,连忙转身往锅里撒花:“沈公子说得对,桂花和杏仁最配了。”
甜汤煮好时,苏振南拿着一卷竹简走进来,竹简上刻着细密的字迹,是青石镇李掌柜托人送来的:“李掌柜说,镇上来了个外地货郎,卖的‘安神草’让几个老人吃了昏睡不醒,怀疑是邪祟作祟。”
“不是邪祟,是草药认错了!” 苏婉儿接过竹简,扫了眼上面画的草药图样,“这是‘醉心草’,长得像安神草,却有催眠的功效,老人体质弱,吃了自然醒不过来。”
张杰勇捧着甜汤碗跑过来,嘴里还叼着勺子:“我去送解药!正好把剩下的甜汤给孩子们带过去,杏仁放多了,甜得齁人,给孩子们兑水喝正好!” 他说着就往药箱里塞甜汤罐,还不忘往自己怀里揣两块桂花糕。
沈清寒拎起药篓,里面装着苏婉儿刚配好的 “醒神汤”:“我陪你去,货郎来历不明,万一有别的问题。”
苏婉儿也跟着起身,把竹简递给苏振南:“师父,我们去去就回,药田的桂花要是落了,先让药农收着。”
三人刚到谷口,就见李掌柜急匆匆跑来,身后跟着个挑着货担的货郎,货郎脸色发白,手里攥着个布包:“苏姑娘,沈公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从西域贩货回来,路过湘西时听人说这草能安神,哪知道是错的……”
沈清寒接过货郎递来的 “安神草”,叶片边缘有细小的锯齿,正是《百草秘典》里记载的醉心草:“这草在西域叫‘睡美人草’,用来做麻药的,你认错了品种。” 他从药篓里拿出醒神汤,“先去给老人喂药,再跟我们说说你贩的货。”
货郎连忙点头,跟着众人往青石镇走。路上他絮絮叨叨说起西域的见闻,提到 “最近有个穿灰袍的人在流沙镇收醉心草,给的价钱比寻常高十倍”,沈清寒脚步一顿 —— 灰袍人,正是之前断魂谷余孽的打扮。
到了青石镇,苏婉儿给昏睡的老人喂下醒神汤,不过半炷香,老人就悠悠转醒。张杰勇趁机把甜汤分给孩子们,看着他们兑水喝得香甜,得意地拍着胸脯:“我说甜汤有用吧!下次我煮甜汤放两倍糖,更甜!”
沈清寒拉着货郎到一旁,问起灰袍人的模样:“他是不是左脸有疤,手腕上戴着黑铁镯?” 货郎连连点头:“对对!他还问我有没有去过火焚城,我说不敢去,他就没再问了。”
苏婉儿走过来,手里拿着片从货郎担里捡的草叶:“这是‘引魂草’,和醉心草配在一起能让人陷入幻境,是断魂谷以前用来迷惑人的药。看来还有余孽没清理干净。”
“那我们去流沙镇找他!” 张杰勇扛着锈铁剑就想走,被沈清寒拉住:“先别急,他收醉心草肯定有目的,我们先回药王谷查《百草秘典》,看看这两种草能配出什么药。”
回程时,夕阳把桂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张杰勇走在中间,嘴里嚼着桂花糕,嘟囔着:“要是真有余孽,我就用辣椒粉呛他,再用火油棉烧他的货担!”
苏婉儿笑着摇头:“现在是太平日子,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沈公子说得对,先查清楚再说。” 她转头看向沈清寒,发现他正盯着路边的桂树,伸手拂去他肩头的一片桂花花瓣,“沈公子在想什么?”
“在想《百草秘典》里的记载,” 沈清寒回过神,目光落在她的指尖,“醉心草配引魂草,再加上焚蛊炉的余烬,能炼成‘迷魂蛊’,但需要药王谷的还魂草做药引。”
张杰勇突然停下脚步:“不好!药田的还魂草!”
三人连忙加快脚步赶回药王谷,药田的还魂草长得好好的,苏振南正带着药农采摘。见三人回来,苏振南扬了扬手里的药篮:“刚采了半篮,用来做润肺膏正好。你们怎么慌慌张张的?”
沈清寒把灰袍人的事说了,苏振南皱起眉头:“《百草秘典》里确实有这方子,不过还魂草要经过三年窖藏才能用,新采的没用。看来那余孽还没搞懂药方的关键。”
悬着的心落了地,众人回到百草堂,张杰勇迫不及待端出剩下的甜汤:“快喝快喝!放凉了就不好喝了!我特意留了两碗,给苏姑娘和沈大侠加了双倍桂花!”
甜汤里的桂香混着杏仁的醇厚,暖意在胃里散开。苏振南喝着甜汤,说起阿蛮的回信:“阿蛮说苗寨的蛊王祭定在明年开春,邀我们去参加,还说要给张杰勇做酸汤鱼。”
“酸汤鱼!” 张杰勇眼睛一亮,差点把碗里的甜汤洒出来,“那我们一定要去!我要跟阿蛮姑娘学做酸汤,回来给大家煮!”
沈清寒看向苏婉儿,她正低头舀着甜汤,桂花落在她的发间,像撒了把碎金。他轻声说:“开春去苗寨,路上可以顺便去青石镇看看,李掌柜的儿子应该痊愈了。”
苏婉儿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笑着点头:“好啊,还可以带上新做的桂花糕,给孩子们当零嘴。”
窗外的桂树被风吹得轻晃,花瓣落在窗台上,混着甜汤的香气飘进屋里。张杰勇的嚷嚷声、苏振南的笑声、苏婉儿的低语,还有沈清寒偶尔的回应,织成一张温暖的网。
玄铁古剑挂在百草堂的墙上,剑鞘上的桂花痕迹早已淡去,但剑柄的温润还在。沈清寒喝了口甜汤,指尖摩挲着杯沿 —— 太平江湖,大抵就是这样:有桂香,有甜汤,有故人,有可期的春日远游。
夜色渐深,桂香更浓。百草堂的灯亮到很晚,窗纸上映着四人的身影,轮廓里全是安稳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