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光塔之巅,狂风呼啸。
那道献祭了墨菲斯,吞噬了全城风水气运的血色光柱,愈发的凝实、璀璨,贯穿了天地。
整个申城,四千多万生灵,无论是在睡梦中,还是在深夜的街头,都感到了突如而来的压抑。
仿佛有一双眼睛,正在苍穹之上缓缓睁开。
林玄一静立于塔顶,衣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她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那道血色光柱。
“金蝉脱壳?真是好计谋。”
“玄宸,看来我没白教你。”她的话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凄凉。
光柱之内,一道苍老而威严的身影,缓缓由虚化实。
那是一名身穿古朴玄色道袍,鹤发童颜,双目开阖间仿佛有星辰幻灭的老者。
他手持一柄白玉拂尘,仙风道骨,气度威严,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象。
林玄一认得他,他就是千年前被赶出天玄宗的长老-玄枯。
“玄一天师,别来无恙,你果然回来了。”
玄枯长老的声音隔着光柱传来,宏大而淡漠,不带丝毫感情。
“你还活着?”
林玄一不敢相信这个祸患竟然活了千年。
“哈哈哈哈哈,天师都活着,老夫自然也能活着。”
“老夫和玄宸早早就为你准备好了这场盛大的欢迎仪式。”
玄枯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手中的白玉拂尘轻轻一甩,声震长空。
“林玄一,今日,让你亲眼见证,何为真正的神明!”
“恭迎古神降临!”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道冲天的血色光柱,猛地收缩、凝聚。
整个申城的夜空,在这一刻彻底暗了下来,所有的星光、月光、乃至城市的灯火,都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巨口吞噬。
极致的黑暗过后,是极致的光明。
不,那不是光明!
那是一只眼睛。
一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却由最纯粹的能量和最本源的法则构成的宇宙之眼。
它,就那样高悬于申城的九天之上,缓缓睁开。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刺眼的光芒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地下三层,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卫炎和黄泽谦,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便如遭雷击。
噗!
两人齐齐喷出一口鲜血,大脑一片空白,当场跪倒在地,卑微的跪拜在地上。
苏小米感到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在刺痛,仿佛有亿万根钢针,正在她的灵魂深处疯狂搅动!
仅仅是抬头看了一眼。
便让第九处的精英和天生灵体的苏小米,毫无反抗之力,心神几乎崩溃。
那巨大的眼眸,漠然地扫视着下方的城市。
在它的视线中,那些钢筋水泥铸就的摩天大楼,开始了诡异的扭曲、折叠,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
它在随意修改着这个世界的法则!
最后,它的目光落在了塔顶那道纤细的身影之上。
一道分不清男声还是女声,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林玄一的识海中响起:
【有趣的灵魂】
【一个残破的世界,竟能诞生出你这般存在】
【吾,将回收你。】
那语气,不像是邀请,不像是命令,而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如同人类决定回收一件有趣的、属于自己的造物。
面对这凌驾于此界众生之上的神明。
林玄一笑出了声。
“请神?”她缓缓抬头,直视着那巨大到足以遮蔽天穹的眼眸。
“在我面前。”
“谁敢称神?”
话音刚落下一股恐怖气息,从林玄一的体内,轰然觉醒。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淡然出尘的林大师。
她身后,破碎的魔域、崩塌的达殿、万千陨落神魔的虚影,一一浮现!
她脚下,尸山血海、星辰寂灭、宇宙轮回的幻象,滚滚而来。
“你可知,我为何还能活着?”
林玄一的目光,穿透了万古时空,充满了无尽的寂灭与悲凉。
“千年前,我自甘献祭,不过是为了能护住天下苍生。”
“而你们却毁了苍生”
她轻轻叹息,缓缓抬起了手,并起两根纤细如玉的手指,化作剑指,看似平平无奇地点向了天空。
“不!”
隐藏在暗处的玄枯长老,发出了他此生最为惊骇欲绝的嘶吼。
悬于九天之上的巨大神眸,从最中心的位置,开始崩解。
构成它的法则神链,寸寸断裂。
组成它的本源能量,化为虚无。
被抽走的气运,如同百川归海,开始缓缓回流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滋养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生灵。
夜,恢复了平静。
风,也变得温柔。
林玄一衣袂飘飘,静静地立于塔顶,俯瞰着脚下这座恢复了安宁的城市,但她的眼神,却依旧冰冷。
玄枯消散在夜色之中。
玄枯早已在千年前身死,留在这个世间的不过是他的一丝魂魄。
而玄宸,仍然隐藏在更深的黑暗之中,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