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一同意了【为伊消得人憔悴】的连麦申请
瞬间,直播间的画面一分为二。
左边,是林玄一万年不变的、仿佛与世界隔绝的静室。
右边,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
当看到这张脸的瞬间,直播间里刚刚还嘈杂无比的弹幕,明显稀疏了一下。
那是一种生理性的不适感,让许多正在敲击键盘的手指,下意识地停顿了。
男人的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七八岁,五官尚算端正。
但他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极不健康的、类似于水泡久了的木头的灰败色。
尤其是他的双眼下方,卧蚕的位置,浮现出两团浓重的、几乎化为实质的青黑色,像被人狠狠打过两拳。
他的眉心,也就是相学中所说的印堂,仿佛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驱之不散的阴翳。
【我靠……这哥们儿是刚从煤矿里爬出来吗?】
【这脸色……感觉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觉了。】
【不止,你们看他的眼睛,没有焦距,典型的精气神被掏空的样子。】
【祖师奶奶的嘴,骗……哦不,刀人的鬼!这位一看就是有故事的同学啊!】
【为伊消得人憔悴】在看到连麦成功后,嘴唇哆嗦了半天,似乎积攒了许久的勇气,终于化作了一声带着哭腔的、沙哑的呼喊。
“大师!大师救我!”
他一开口,那股绝望感便扑面而来。
“我,我快被折磨疯了!我家里,我家里有鬼!”
“鬼?”
林玄一终于开口,声音异常的平静。
“对!鬼!鬼压床!大师,你懂吗?就是那种你你睡觉的时候,人清醒着,但身体完全动不了,能感觉到有东西压在你身上,冰凉冰凉的,还能听到它在你耳边喘气!”
他语无伦次地描述着,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我一开始以为是睡眠瘫痪症,可这都快持续一个月了!天天晚上都来!我换了房间睡,它也跟着我换!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只是神经衰弱!我找了好多所谓的大师,花了好几万!有的给了我一张黄纸符,有的让我摆个什么阵,一点用都没有!它,它还在!”
这个近一米八的男人,在两千多人的注视下,眼泪混着鼻涕流了下来,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林玄一静静地听着,看着。
“缠着你的,不是恶鬼。”
男人猛地一愣,哭声都停了:“不?不是?”
“是你刚过世不久的爷爷。”
【为伊消得人憔悴】的瞳孔,在一瞬间剧烈地收缩。
“你,你怎么知道我爷爷,他上个月刚走的”
【!!!直接点出来了!连是爷爷都知道!】
【我人傻了,这已经不是算命了吧?这是开了天眼吧?】
【为伊消得人憔悴……这名字我之前还没懂,现在懂了!“为伊消得人憔悴”,这“伊”,说的是他爷爷啊!】
林玄一没有理会弹幕的惊叹,她的目光依旧锁定着男人。
“他不是想害你。”
“他是舍不得你。”
男人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林玄一的话,还在继续。
“你爷爷生前,将他毕生的积蓄,换成了一张存折。他知道你花钱大手大脚,性子又浮躁,怕家里的其他人惦记,也怕你这个败家子找不到这笔钱,坐吃山空。”
男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他爷爷生前,确实总是这么念叨他。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画风突变。
【噗,败家子,祖师奶奶,求您了,给留点面子吧!】
【这哥们儿的表情,看来是被说中了。】
【大型认亲现场,突然转变成了大型说教现场。】
【我正在参与一个可能上热搜的历史性事件,前排出售瓜子花生矿泉水,顺便见证败家子回头是岸!】
林玄一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给了男人一个消化的时间。
“所以,他才夜夜入你梦中,想告诉你,存折藏在老房子的床板夹层里。”
“只是你阳气太弱,心神不定,硬生生把慈祥的托梦,当成了索命的鬼压床。”
整段话,逻辑清晰,因果分明。
直播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个巨大的反转给震住了。
【为伊消得人憔悴】更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老房子,床板。
他想起来了!他爷爷临走前,确是拉着他的手,反复念叨着“老房子,床。”,可当时他爷爷已经说不清话,他只当是老人临终前的胡话。
“不,不可能。”他本能地抗拒着这个听起来过于离奇的答案,“大师,我,我现在就在老房子里。我爸妈让我在这守着,过几天收拾遗物。”
【在老房子里?!快!兄弟!现场直播啊!】
【这都不用等后续了!直接开!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快快快!撬床板!我这辈子没这么想看人撬过床板!】
在数千人的催促下,男人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猛地站起身,举着手机,镜头一阵天旋地转。
画面最终稳定下来,对准了一间陈设简单的旧卧室。
卧室中央,是一张老旧的、漆皮都有些斑驳的硬板床。
“就是这张床。”男人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
他把手机固定在桌上,确保直播间的观众能看到,然后自己冲出了房间。
几秒钟后,他拿着一把锤子和一把一字螺丝刀冲了回来。
他跪在床边,先是用手摸索了半天,床板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夹层的痕迹。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屏幕里林玄一,一咬牙,将螺丝刀的尖端,狠狠地插进了床板的缝隙里。
嘎吱——
刺耳的声音,通过手机麦克风,传遍了整个直播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男人用锤子敲击着螺丝刀的末端,一点一点地,将床板撬开一道缝隙。
他的动作,从一开始的犹豫,变得越来越用力,越来越急切。
汗水,从他的额头渗出,滴落在积了灰的床板上。
“砰!”
一声闷响。
一块床板,被他整个撬了起来。
露出了下方空空如也的床架,床架与床头连接处,一个明显是后来挖出来的小小凹槽。
凹槽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用牛皮油纸包裹得方方正正的、巴掌大的小包。
男人他颤抖着手,伸进那个凹槽,将那个油纸包,慢慢地、慢慢地拿了出来。
油纸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发黄、变脆。
他一层一层地剥开。
油纸之内,是一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存折。
男人颤抖着,翻开了存折。
当他的目光,落在账户余额那一栏,他的身体,猛地一晃,
足足七位数:1,200,000.00。
而在存折的扉页上,用一种颤巍巍的、属于老人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给我的乖孙儿,娶媳妇用。】
“哇——”
一声压抑了太久的、撕心裂肺的哭嚎声,终于从男人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跪在地上,手捧着那本薄薄的、却承载了老人一生心血的存折,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弹幕,停滞了。
打赏,也停止了。
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那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画面另一端的林玄一,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