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舟重聚·前路何方
冲出即将崩溃的腐星通道,重新回到古星舟残骸那熟悉的、布满尘埃与战斗痕迹的巨大空间,李戮和石魁皆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身后,那暗紫色的漩涡入口在彻底消失前,发出最后一声如同叹息般的能量逸散声,随即平台上的符文彻底黯淡,只余下几道深刻的裂痕,证明着刚才那场凶险的异界之旅并非虚幻。
“李兄弟!石兄!”焦急等待的凌无影等人立刻围了上来。看到两人虽然狼狈、气息虚浮(尤其是李戮脸色苍白,显然消耗极大),但都活着回来,并且李戮手中拿着三枚闪烁着微光的养魂玉符,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随即露出喜色。
“雷昊他们的魂魄……救回来了?”云芷声音发颤,紧紧盯着那三枚玉符。
李戮点头,将玉符递给蓝灵儿:“幸不辱命。只是魂魄离体太久,又被黑暗能量侵蚀,极其虚弱,需尽快与肉身融合,并以温和的生机之力小心温养,方可有望完全恢复灵智。”
蓝灵儿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符,感受着其中微弱但熟悉的灵魂波动,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又赶紧擦去,坚定道:“交给我和云芷姐姐,我们一定尽全力!”
“先离开这里。”凌无影始终保持警惕,他察觉到李戮的气息很不稳定,而且……“刚才你们关闭通道时,引发的空间震荡不小。我感觉到,这星舟残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进一步触动了,波动很不寻常。而且,焚狱留在外围的警戒印记刚刚传来模糊的示警,似乎有东西在靠近这片星域,速度很快。”
众人心中一凛。真是刚出虎穴,又见狼影。
“先回之前的据点,稳定雷昊他们的状态,再做打算。”李戮强打精神道。他此刻体内混沌星璇近乎空转,星钥也暂时沉寂下去温养,急需调息恢复。
一行人迅速返回那间破败的主舱室。云芷和蓝灵儿立刻着手准备。她们先以安魂曲和生机之力,小心翼翼地将三枚玉符中的魂魄灵光,引导回雷昊、韩影、姜雨柔三具被黑暗侵蚀、如同干尸般的躯壳之中。这个过程极其精细且消耗心神,两女全神贯注,额角很快见汗。
魂魄归体,三具躯壳猛地抽搐了一下,口中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体表残留的黑暗气息与魂魄携带的微弱生机激烈对抗。云芷的笛音变得越发轻柔绵长,如同母亲的呢喃,抚慰着受创的灵魂,稳固其与肉身的联系。蓝灵儿则将最精纯平和的生机之力,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三人体内,滋养枯萎的经脉,驱散残留的黑暗,唤醒沉睡的生机。
李戮则在一旁盘膝坐下,全力调息。混沌星璇缓缓旋转,汲取着周围稀薄的灵气(古星舟内灵气依旧稀薄)和自身储备的少量星髓精华,修复着透支的身体与神魂。星钥虽然沉寂,但仍有一丝温润的力量反哺着他。
凌无影和焚狱则负责警戒。焚狱恢复力强,伤势不重,主动去外围探查凌无影提到的异常波动和可能靠近的不明目标。凌无影则守在舱室门口,剑意弥漫,感知着星舟内部的任何风吹草动。
石魁也抓紧时间疗伤,他伤势虽被李戮的星髓本源稳住,但损耗的元气和骨折的左臂仍需时间恢复。
时间在紧张与期盼中流逝。
约莫两个时辰后,蓝灵儿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众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好了……魂魄暂时稳固住了,与肉身的联系正在重建。黑暗侵蚀被暂时压制,但根除还需要时间和高阶的净化宝物。他们……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何时能清醒,能否完全恢复,还很难说。”
云芷的笛音也缓缓停下,她脸色苍白,显然神魂消耗巨大,但看着那三具躯壳虽然依旧干瘦,皮肤下却隐隐有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变得悠长平稳,眼中也满是欣慰。
李戮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眼中神光恢复了几分,虽然离全盛状态还差得远,但已无大碍。他起身,走到雷昊三人身边,仔细探查了一番,点了点头:“做得很好。接下来需要长时间的静养和合适的灵药辅助。此地不宜久留,环境太差。”
话音刚落,舱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焚狱闪身而入,脸色凝重:“凌兄的感觉没错!星舟深处,那处我们之前探测到的能量波动点,现在活跃得惊人!而且波动性质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古老阵法残余,反而带着一种……召唤和指引的感觉,像是在给什么东西发信号!还有,外围我留下的印记确认,确实有一支小型舰队,正朝着我们这里直线驶来,速度极快,最多一个时辰就会抵达!舰船样式……很陌生,不是‘主脑’那种阴森风格,但也绝对不像善茬!”
一连串的坏消息,让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紧绷。
“走,立刻离开!”凌无影当机立断,“带上雷昊他们,我们去找那架逃生舱,或者看看这星舟残骸里还有没有其他能用的飞行器!”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云芷和蓝灵儿小心地用简易担架(以金属碎片和布料临时制作)抬起依旧昏迷的雷昊三人。石魁也咬牙站起,用右手持着半截骨刀警戒。
然而,当他们匆匆赶到当初停放那架破旧逃生舱的区域时,心却沉到了谷底——那片区域,因为之前的战斗和空间震荡,已经发生了严重的结构坍塌!逃生舱被掩埋在了一大堆扭曲的金属废墟之下,即便挖出来,恐怕也早已损毁无法使用。
“该死!”焚狱低骂一声。
“去星舟的其他区域找找看,这么大的星舟,或许还有备用逃生舱或者小型交通艇。”凌无影沉声道,但语气中也带着一丝不确定。这艘星舟坠毁不知多少岁月,内部又经历了刚才的变故,能否找到可用的飞行器,完全是未知数。
就在众人准备分头寻找时,李戮眉心的星钥印记,忽然再次微微发热,传递出一段断断续续、却指向明确的星图信息!这信息并非来自星钥本身,而更像是……它接收到了来自星舟深处那活跃波动点发出的、经过它“翻译”后的部分内容!
“等等!”李戮抬手止住众人,闭目仔细感应着星钥传来的信息。片刻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星钥感应到,星舟深处那活跃的波动点,似乎是一个……紧急脱离协议被意外激活了!它正在尝试召唤或者……启动一艘隐藏在星舟最底层、某个特殊加密舱库内的‘侦查\/信使级’小型星舟!那是星眷者时代遗留的制式装备,如果保存完好,或许……能用!”
这个消息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
“能确定位置和控制方法吗?”凌无影立刻问。
“星钥有临时权限,能模糊感应到舱库位置,就在我们下方约三千丈的深度,需要穿过几层现在已经严重损毁或堵塞的主通道和应急通道。”李戮指向脚下,“至于控制……如果那艘小舟还能启动,星钥或许能尝试进行基础权限认证和导航。”
“那就走!没时间犹豫了!”焚狱果断道。
一行人不再耽搁,由李戮凭借星钥的模糊指引,凌无影和焚狱负责暴力开路(遇到完全堵塞的通道,只能强行轰开或寻找缝隙),朝着星舟更深处艰难下行。
沿途的景象越发破败,许多区域结构严重变形,充满了危险的能量乱流和空间不稳定区。有些通道甚至被一种暗红色的、仿佛有生命的菌毯状物质覆盖,散发着微弱的辐射和腐败气味,显然是在漫长岁月中被某些未知生物或能量侵蚀的痕迹。
途中,他们又遭遇了几次零星的、由黑暗能量残留或腐朽金属衍生的怪异生物袭击,但都被众人迅速解决。李戮虽然状态不佳,但混沌星力对这些阴暗之物仍有极强的克制,往往出手便能化解危机。
终于,在穿过一条几乎垂直向下、布满锈蚀管道的紧急维修竖井后,他们抵达了一片相对完整、但气压极低、温度冰冷的区域。这里似乎是星舟的底层备用能源区或特殊设备库。
根据星钥指引,他们来到了一扇高达五丈、厚重无比、表面铭刻着复杂星辰符文与机械锁结构的金属大门前。大门紧闭,但门缝处隐隐有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能量光芒流转。
“就是这里。”李戮走到门前,将手掌按在门上一处凹陷的、与星钥形状吻合的掌印区域。眉心星钥印记亮起,一道温和的星辉注入其中。
嗡嗡嗡……
大门内部传来沉闷的机括运转声,表面的符文依次亮起,最终,伴随着一阵泄压的嘶鸣,厚重的金属大门缓缓向内滑开,激起一片沉积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冰冷尘埃。
门后,是一个并不算特别宽阔的舱库。舱库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照明灯散发着惨淡的白光。而在舱库中央的停放架上,静静停泊着一艘长约十五丈、造型流畅如梭、通体呈现银灰色哑光质感的小型星舟!
星舟表面布满了细密的星辰纹路,线条简洁而充满科技与神秘结合的美感。虽然蒙着厚厚的灰尘,但整体结构看起来相当完整,没有任何明显的破损痕迹!更重要的是,众人能隐约感觉到,星舟内部似乎还有极其微弱的能量反应,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
“找到了!”石魁忍不住低呼一声。
众人迅速进入舱库。李戮按照星钥传递的简单操作指引,在星舟侧面找到了一个隐藏的接入端口,再次以星钥印记激活。
嗡……
星舟侧面的舱门无声滑开,内部亮起了柔和的照明灯光。众人鱼贯而入。
舱内空间紧凑,但功能分区清晰,驾驶舱、居住舱、能源舱、小型货舱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医疗\/静修单元。设备虽然古老,但保养得似乎不错(或者说,密封性极佳),大部分仪表和控制台虽然黯淡,但并未损坏。
“检查能源和动力!”凌无影第一时间走向驾驶位。
焚狱和石魁则分头去查看能源核心和推进系统。
很快,初步检查结果出来。
“能源核心是某种长效星辰水晶阵列,能量剩余……不足百分之一,但足够启动和短距离航行。维生系统、基础导航、推进器似乎都还能工作。”凌无影汇报,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星舟的隐匿系统和短途跃迁引擎……状态未知,需要更多能量和时间检测。”
“能飞就行!先离开这个鬼地方!”焚狱拍板。
众人迅速将依旧昏迷的雷昊三人安置在医疗单元,连接上基础的维生监测。云芷和蓝灵儿也抓紧时间恢复自身消耗。
李戮坐在副驾驶位,协助凌无影熟悉这艘古老星舟的操作界面——大部分是星眷者的符文与机械混合操作,好在有星钥的间接翻译和引导,勉强能够理解。
“启动引擎,低功率输出,先离开残骸。”凌无影下令。
李戮将手按在控制台中央的一个水晶球上,星钥之力缓缓注入。水晶球亮起湛蓝光芒,与星舟内部的能量回路产生共鸣。
嗡嗡……
星舟轻轻一震,尾部传来低沉的推进器嗡鸣声,银灰色的船体缓缓浮起,调整方向,朝着舱库另一侧原本应该是发射通道、但现在被部分坍塌物堵塞的出口驶去。
“准备清理通道!”凌无影操控星舟前端伸出两门小型的、似乎是用作采矿或工程作业的能量切割光束。
嗤嗤!
两道凝练的能量光束射出,将前方的金属障碍物快速切割、推开。星舟如同破茧而出的银梭,艰难却坚定地从废墟中钻出,驶入了古星舟残骸外部冰冷的虚空。
重新见到晦暗星带那熟悉的浑浊星尘,众人都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立刻离开这片区域,避开那支不明舰队的航线。”凌无影调出星舟自带的、虽然古老但似乎仍能使用的星图(覆盖范围有限),结合自己的判断,设定了一个偏折的航向,朝着晦暗星带外围、相对空旷的虚空驶去。
星舟尾部推进器喷吐出淡蓝色的粒子流,速度逐渐提升,虽然远不及全盛时期,但也比他们来时那破旧逃生舱快了许多。
站在观察窗前,回望着那座渐行渐远、如同巨兽尸骸般的古星舟残骸,李戮心中思绪翻腾。这次熔核之心之行,波折重重,代价惨重,但也让他突破了瓶颈,初步融合星钥,窥见了更广阔的星海与更沉重的使命。
雷昊三人重伤昏迷,石魁、凌无影、焚狱、云芷、蓝灵儿皆不同程度受损。他们得到了星髓源池的坐标(虽然秘境已封闭),获得了这艘古老的星眷者侦查星舟,但也彻底暴露在“主脑”的视线下,还与某个腐星死地产生了因果,如今又被不明舰队追踪。
前路茫茫,危机四伏。
“我们现在去哪?”焚狱问道,打破了舱内的沉默。
凌无影看向李戮。李戮沉吟片刻,目光落在星图上一个距离较远、但似乎被星钥标记为“相对稳定区\/上古星门废弃节点”的区域。
“先去这里。”李戮指向那个标记点,“我们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整,治疗伤员,消化这次的收获,同时也需要获取更多关于当前星域局势、‘主脑’以及星眷者遗产的信息。这艘星舟的数据库或许能解析出一些东西。而且……星钥提示,那里可能存在着与外界联系的微弱机会。”
“好,就去那里。”凌无影设定好最终航向。
银灰色的星舟,如同一颗沉默的流星,载着伤痕累累却意志坚定的众人,划过晦暗的星尘,驶向未知的前方。
而在他们身后遥远的方向,几艘造型奇异、速度更快的星舟,已经抵达了古星舟残骸外围,正在仔细扫描着这片刚刚经历过一系列变故的虚空,以及……那条新鲜的能量尾迹。
险途归舟魂初定,废墟深处现银梭。
能源微存可启航,星图示路避网罗。
残躯伤魂需静养,前路渺茫危机多。
旧钥新舟载遗志,暗处追兵已凌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