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剑锋·秩序之剑》
云剑锋,并非一座陡峭的山峰,而是一片悬浮于主峰之巅的奇异浮空岛。岛上云海翻腾,剑气凌霄,无数细密的、如同活物般的云气剑意自行流转,构成了一座天然的守护大阵。此地,乃是昊天宗神子姜离云的清修之所,亦是宗门禁地之一。
跟随剑侍穿过云层,踏上浮空岛坚实的土地,一股精纯至极、却又带着无上锋芒的灵气扑面而来。岛上建筑古朴,并无奢华装饰,唯有中央一座通体由某种白玉砌成的剑庐,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剑侍在剑庐外止步,躬身示意。
李戮与蓝灵儿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看似普通、却重若千钧的木门。
剑庐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广阔,仿佛自成天地。穹顶之上,并非屋瓦,而是流转的星河虚影,无数星辰按照玄奥的轨迹运行,洒下清冷辉光。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星海。
而在星海与镜面的中心,一人背对门口,负手而立。
他身姿挺拔,仅着一个简单的青色道袍,未佩任何饰物,墨发以一根木簪随意挽起。但就是这样一道背影,却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周身流淌着一种与这方空间完美融合的“秩序”感,温和,却不容置疑。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悬于诸天之上、裁定规则的道剑。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面容并不算极其俊美,却线条分明,如同刀削斧凿,一双眸子深邃如同古井,不起波澜,却又仿佛能映照出人心底最细微的杂念。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李戮身上,没有审视,没有好奇,更像是在观察一个……有趣的变量。
“李戮师弟。”他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直指本心的力量,在空旷的剑庐内回荡,“你来了。”
“李戮,见过姜师兄。”李戮躬身行礼,不卑不亢。蓝灵儿也紧随其后见礼。
姜离云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蓝灵儿手中的“逆鳞”龙鞭,并未过多停留,重新看向李戮:“四极天渊之事,我已知晓。你能于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并化解‘寂灭源核’之危,保全众多同门,此为大善。”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李戮能感觉到,对方那平静的目光下,隐藏着洞悉一切的睿智。
“师兄过誉,侥幸而已。”李戮谨慎回应。
“侥幸?”姜离云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弧度转瞬即逝,“天地运转,因果交织,何来纯粹的侥幸?你所行之道,颇为奇特,非单纯的毁灭,亦非纯粹的生发,而是……平衡。”
他竟一眼便点破了李戮力量的核心本质!
李戮心中微凛,知道在此人面前,任何掩饰都显得苍白,索性坦然道:“师兄慧眼。弟子愚钝,于生死间有所感悟,妄图执掌平衡,然前路迷茫,尚不知是对是错。”
“道无对错,唯有适与不适。”姜离云踱步向前,与李戮相对而立,两人之间相隔十步,却仿佛隔着无尽的星空与法则,“昊天宗立派之本,在于‘昊天正道,统御万法’,追求的亦是秩序与规则。你的‘平衡’,从某种角度看,亦是秩序的一种,一种……更加包容、却也更加难以掌控的秩序。”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虽无杀气,却让李戮感到灵魂仿佛被无形之剑掠过:“然,平衡之道,需有足以支撑平衡的‘力量’与‘意志’。力量不足,平衡倾覆;意志不坚,反受其乱。你如今,如同稚子怀璧,步履维艰。”
李戮默然,姜离云一语道破了他目前的困境。
“你可知道,宗门之内,乃至这诸天万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姜离云的声音依旧平静,“九幽虽暂退,其心不死。妖族态度暧昧,其意难测。宗门内部,亦非铁板一块。长老们对你好奇,弟子们对你嫉妒,更有甚者,视你为异数,欲除之而后快。”
他每说一句,李戮的心便沉一分。这些他虽有预感,但从姜离云口中如此直白地说出,分量截然不同。
“师兄召我前来,便是要告知弟子这些吗?”李戮抬起头,目光迎上姜离云。
姜离云与他对视,那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法则生灭。良久,他才缓缓道:“我召你前来,是想亲眼看看,你这个搅动了风云的‘变数’,究竟是一闪而逝的流星,还是……一颗真正能照亮前路的新星。”
“我之道,在于‘秩序’,以手中之剑,划定规则,守护宗门,廓清寰宇。此道至刚,亦至简。”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并无光华,但整个剑庐内的星辰虚影仿佛都随之凝滞,所有的“秩序”都向他指尖汇聚,“而你的‘平衡’,至柔,亦至繁。刚柔并济,繁简相生,或许……方能应对未来那更加混沌莫测的劫难。”
李戮心中剧震!姜离云此言,并非招揽,也非警告,而是一种……认可与期许!他似乎在李戮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一种能与他的“秩序之剑”互补的道路!
“师兄的意思是……”
“宗门需要稳定,但亦需要变数。我不会给你任何庇护,那只会扼杀你的成长。”姜离云收回手指,剑庐内的异象随之消散,“路,需你自己去走。危机,需你自己去渡。我能给你的,唯有四个字——”
他凝视着李戮,一字一顿道:
“持、心、勿、惑。”
持心勿惑!
简简单单四字,却如同洪钟大吕,敲在李戮心间。无论外界如何风云变幻,无论力量如何诡异强大,坚守本心,明辨自身之道,不为外物所惑,方能在这条逆天之路上走下去!
这一刻,李戮真正感受到了这位神子的格局与气度。他并非将自己视为威胁或工具,而是看作一个潜在的、走在另一条道路上的……同道?
“多谢师兄指点!”李戮深深一揖,这一次,带上了发自内心的敬意。
姜离云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重新望向那穹顶的星河虚影,仿佛再次沉浸于他的“秩序”之道中。
李戮知道,会面已经结束。他拉着蓝灵儿,悄然退出了剑庐。
离开云剑锋,重返喧嚣的宗门,李戮的心境却与来时截然不同。少了几分迷茫,多了几分坚定。
姜离云的认可与“持心勿惑”的赠言,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他前行的方向。他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动承受各方压力的“变数”,而是有了明确的目标——在这宗门乃至诸天万界的漩涡中,走出属于自己的“平衡”之道!
然而,他也清楚,前方的道路绝不会平坦。神子的认可是一回事,宗门内外的明枪暗箭又是另一回事。藏经阁中关于“星纹”的警示,涂山茶茶模糊的讯息,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丹田那缓缓旋转的平衡光点,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走吧,灵儿。”他轻声道,“是时候,让有些人知道,我这‘变数’,并非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了。”
潜龙已抬头,风云将起时。这昊天宗,乃至更广阔的天地,都将因他这执掌“平衡”的异数,而掀起新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