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蔓杀机IV:本源之邀》
跟随着森之灵,李戮三人深入了蓝紫色森林的腹地。周围的树木愈发高大古老,虬龙般的根系裸露在地表,闪烁着温润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的生命能量几乎浓稠如液体,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汲取着庞大的生机,让老莫格和蓝曦感到些许不适的“饱胀感”,但对李戮而言,这股力量与他体内的混沌气息隐隐冲突,让他必须时刻运转功法才能保持平衡。
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不可思议的景象:会自行移动、变换形态的发光苔藓;如同活体水晶般摇曳生姿的奇异花朵;甚至在一条横跨林间的溪流中,流淌的并非普通河水,而是闪烁着星屑般光芒的液态能量。这个世界的奇异与富饶,远超他们的想象。
同时,他们也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目光”。那些潜伏在阴影中的存在——可能是伪装成岩石的甲壳生物,可能是与藤蔓融为一体的猎手,也可能是无形无质的精神体——它们沉默地注视着这三个外来者,如同审视着误入圣地的异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片巨大的圆形空地。空地中央,并非想象中的古老祭坛或宏伟宫殿,而是一棵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树。
它的树干粗壮得如同山峦,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容纳了星空的暗蓝色泽,树皮上天然铭刻着复杂而玄奥的纹路,如同宇宙的脉络。树冠则广阔无边,伸向天际,每一片叶子都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雕琢而成,散发出柔和而浩瀚的光辉,将整个空地映照得如同白昼。巨树的根系如同巨大的网络,深深扎入大地,甚至有一部分裸露在外,如同虬结的巨龙,散发着古老而强大的生命力。
这棵巨树,就是整个岛屿生命能量的源泉!它就是那个被称为“母亲”的意志本体!
在巨树裸露的粗壮根须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纯粹的光和交织的植物纤维构成的灵体。轮廓近似一位优雅的女性,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翡翠湖泊,蕴含着无尽的沧桑、智慧与温和的威严。她——或许可以称之为“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与巨树、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
先前引路的两个森之灵无声地消散,融入周围的森林。空地边缘,浮现出更多模糊的光影,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雄鹿,有的如巨鸟,有的则完全是非人的形态,它们都是这个世界强大的自然之灵,此刻静静地肃立,如同朝臣。
所有的压力,最终汇聚于树根上的那个灵体。
李戮能感觉到,那双翡翠湖泊般的眼眸,正平静地注视着他,重点落在他体内那缕与众不同的混沌本源上。
“外来者。”
灵体开口了,声音直接在三人心中回荡,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与之前那苍凉的号角声同源,但更清晰、更贴近。
“吾乃‘薇尔丹蒂’,此方曦光秘境之守护者,众生之母的代言人。”她报出了名号,带着古老的自矜,“汝等闯入圣地,惊扰安宁,本应即刻净化。然,汝身负‘归墟’之息,却未见彻底的死寂与疯狂,反而蕴含一丝……奇特的平衡。此乃亘古未见之变数。”
她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李戮的身体,直视其灵魂深处:“告诉吾,旅人。汝之力量,源自何处?汝与那吞噬星辰、湮灭生命的‘终末之影’,有何关联?又为何,会来到‘母亲’——也就是你们所见的这棵‘世界之树’尤克特拉希尔的残骸之上?”
世界之树残骸?!
李戮心中剧震!曦光世界,竟然是一棵陨落的、传说中的世界之树的残骸所化?难怪生命能量如此磅礴不可思议!而“终末之影”,显然指的是那些掠夺者和它们背后的影渊力量,在这里,它们被称为“归墟”?
信息量巨大,让李戮迅速整理着思绪。他意识到,这是沟通的关键,也是生死存亡的关头。
他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将自身的经历简化陈述:“尊敬的薇尔丹蒂。我名李戮。我的力量,源于一次古老的传承,被称为‘混沌之道’,旨在平衡生灭,而非单纯毁灭。我与‘终末之影’是死敌,我们正是为逃避它们的追杀,才意外坠毁于此地。”
他指向身后的蓝曦和老莫格:“他们是我的同伴。我们对此地绝无恶意,仅为寻求一线生机。”
薇尔丹蒂静静地听着,翡翠眼眸中光芒流转,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周围的自然之灵们也微微骚动,意念交织。
良久,她缓缓道:“混沌……平衡生灭……有趣的解释。在吾漫长的守望中,所见之‘归墟’气息,皆是无尽的贪婪与毁灭,如同癌变,侵蚀万物。汝之气息,虽同源,却异质,如同……沉寂的火山,而非爆发的灾星。”
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沉重的悲伤:“至于‘终末之影’,它们确实是‘母亲’的死敌,亦是导致‘母亲’陨落的元凶之一。漫长的岁月里,它们不断试图侵入这片最后的净土,将最后的生机也拖入永恒的黑暗。那艘金属造物(掠夺舰),便是被吾等借助‘母亲’残留的力量所摧毁。”
李戮心中了然,果然如此。那些翠蔓杀机,就是世界之树残骸的免疫系统!
“那么,您召唤我们前来,是认为我们并非‘终末之影’的同党?”李戮谨慎地问道。
薇尔丹蒂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李戮:“是,亦不全是。汝等确实与那些纯粹的毁灭者不同。但汝之存在本身,便是一个巨大的疑问。‘归墟’与‘生命’本是绝对的对立,如同光与暗。为何在汝身上,出现了并非纯粹对立的迹象?这或许……与‘母亲’一直寻求的‘复苏之机’有关。”
复苏之机?李戮心中一动。
薇尔丹蒂的身影微微前倾,散发出更加强大的意志:“陌生的旅人李戮,吾代表曦光秘境,向汝提出一个……交易,或者说,一个考验。”
“留下。留在圣地附近。允许吾等观察、研究汝之‘混沌’本质。作为回报,吾将庇护汝等,免受外界‘终末之影’的侵扰,并提供必要的资源,助汝修复你们的载具。”
“若汝之力量,真如汝所言,蕴含平衡而非毁灭,甚至能对‘母亲’的伤势有所助益……那么,汝等将是曦光秘境尊贵的客人。反之……”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股隐含的、足以调动整个世界力量的威压,已经说明了一切。
留下,作为被观察的“样本”,换取暂时的安全和可能的机遇。拒绝,很可能立刻面对整个世界的怒火。
李戮看向蓝曦和老莫格,两人眼中都充满了紧张和不安,但都将决定权交给了他。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棵宏伟而悲伤的世界之树残骸,感受着其中磅礴却又带着一丝迟暮的生命力,又内视自己体内那缕独特的混沌之气。
平衡生灭……这或许,不仅仅是《万源混沌经》的道,也是破解当前危局,甚至……触及更深层次秘密的钥匙?
风险巨大,但机遇同样诱人。
李戮深吸一口气,迎上薇尔丹蒂那深邃的翡翠眼眸,缓缓地、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我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