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婷婷享受着满场聚焦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嗓音拔得又尖又亮：“我男朋友，索骁先生，是京城索家少爷，刚留学回国，专攻国家历史。他非常爱我，也特别钦佩我们白家世代守护远古皇陵的精神。所以......”她手臂用力，更紧地挽住索骁的胳膊，“索骁先生，代表我们家，捐款......”
尾音刻意拉长，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台下嗡嗡的议论声瞬间消失，几百双眼睛死死盯住她涂着艳丽唇膏的嘴。
静默几秒，白婷婷才扬起手中崭新的银行卡：“......一百八十八万！讨个好彩头。愿祖宗保佑白家世代昌盛，也祝我和骁......情比金坚。”
索骁微微颔首，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略带矜持的温和笑意：“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哗......哗......哗......”短暂的死寂被震耳欲聋的惊呼撕裂。
一百八十八万！在白家村的历史上，这是个从未有过的天文数字。
台上的族老们激动得胡子直颤。会计手中的毛笔悬在巨大红榜上方，蘸饱的墨汁几乎滴落，手臂抖个不停。负责敲锣的小伙子张着嘴，忘了职责。
“哐......哐......哐......”回过神的小伙铆足力气，铜锣连响三声，震得人耳膜嗡鸣。
“白婷婷、索骁先生......捐款一百八十八万元整......”会计接过银行卡确认金额，几乎是吼着报出名字和数字。那串巨大的“壹佰捌拾捌万圆”被用最醒目的字体写在红榜最顶端、最中央的位置，瞬间将下方那些几万、十几万的捐款碾作陪衬。
整个祠堂广场沸腾了。
“老天爷......一百八十八万......”
“京城来的少爷，手笔就是大......”
“婷婷可给老白家挣大脸了......”
“这榜首......没跑儿了，谁能超得过？”
海潮般的赞美、惊叹、羡慕、嫉妒涌向台上的两人。白婷婷下巴抬得更高，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漫溢出来。
人群的声浪稍歇，会计的笔尖正重新蘸墨。白婷婷尖锐的嗓音再次刺破空气：
“哎呦，乡亲们，别急啊！红榜榜首这位置，可还没定呢！”
她拔高调门，手指遥遥指向白洁和铁柱的方向，脸上是夸张到极点的“惊讶”：“大家是不是忘了？洁妹妹还没出手呢！”
“这些年，她忙着......在外面给人当小三，逢年过节也不回村。今年好不容易回来，还带了......金......”
“哎呀，瞧我这嘴！”她假意捂嘴，“说错了，不是金主，是老公。”
白婷婷笑着继续：“听说洁妹夫可是村长，有钱着呢。人家压轴出场，指不定......要捐的数目，比我们家这一百八十八万还‘吓人’呢？”
“唰唰唰......”几百道目光，齐刷刷钉在白洁和铁柱身上。
白婷婷的话语，火药味浓得呛人。谁都听出这是挑衅，但没人介意。募捐大典最让人期待的，不就是争个头破血流？如今白婷婷一百八十八万遥遥领先，没人出来斗一斗，岂不无趣？
“婷婷说得对！昨儿开百万豪车回来的，肯定捐大的！”
“没错！桃源村村长，谁不知道桃源村富得流油？”
“他要真舍得为白洁砸钱霸榜，那是真喜欢。不然......嘿嘿......白洁还是小三......”
“嘘！小声点......谁不知道张铁柱老婆是杨雪莲啊？”
“怕啥？他今天敢霸榜，就算白洁是三儿，我们也认她做大房！”
这些看似附和的嘀咕，带着赤裸的捧杀和嘲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一丝不漏地钻进白洁耳中。
白洁俏脸血色褪尽，身体抖得厉害，想站起来反驳，喉咙却堵得发不出声，只能下意识死死抓住铁柱的手臂。
旁边的白进早已双拳紧攥，牙关咬得咯咯响。但他瞥见姐夫铁柱沉稳依旧，硬是把怒火压了回去。姐夫不在，他拼命护着；姐夫在，他只听姐夫的。
白洁强撑着镇定，声音发颤：“老公......到我们了...别争榜首...就按昨晚说的，捐八万八...”
铁柱反手握住妻子冰凉发颤的小手，轻轻捏了捏：“放心，这点场面，你老公应付得来。”
他甚至没看台上那对得意忘形的人，慢条斯理端起面前那杯村里自酿的土茶，吹了吹热气，轻啜一口。
铁柱的淡定，让村民和白婷婷反而急躁起来。
“我就说嘛，小三就是小三...金主哪肯花大钱......”
“就算他肯，一个小村长，拿什么跟京城家族比？”
“哎......哎......”台上白婷婷拖长了调子叹气，“看来是我高估洁妹妹啦。脸蛋是漂亮，可也没本事让老公为她花几百万呀。”那声“老公”，腔调刻意歪得令人作呕。
白婷婷说完，如同得胜的女王，在雷鸣般的掌声和恭维声中，挽着索骁款款下台，回到她那桌“体面人”中间，瞬间被奉承声淹没。
捐款继续，但白婷婷索骁创下的“天花板”横亘在那里。后面上台的人气势弱了不止一筹，捐个几万都显得索然无味，连锣声都敲得有气无力。
终于，轮到村西尾的白洁家。
祠堂前的空气骤然凝固，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甚的嗡鸣。无数道目光带着嘲讽、好奇、幸灾乐祸和一丝诡异的期待，死死盯在白洁和铁柱身上。
铁柱拉着紧张得腿脚发软的白洁，一步步走向台前。
白洁被他牵着，脸色依旧苍白，但丈夫手心传来的力量奇迹般让她心绪稍安，只是更紧地抓住他的胳膊，像抓住唯一的浮木。
会计看着他们，眼神复杂，锣手也下意识举起了锣槌。
所有人的想法都写在脸上：
走过场而已，还能捐出花来？
无非是给白婷婷那惊天数字添个微不足道的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