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吧...
昨晚刚甩出一百万,今早施工队就杀到村口...
在所有人认知里,就算镇上修条小道,没个一年半载也磨蹭不完。可杨静姝,说干就干,雷厉风行,丁点不拖泥带水!
正午时分,村口老桃树旁,杨静姝叫来的施工队已就位。五十来号施工人员,加上近百号眼巴巴盼着三百块工钱的村民,把村口挤得满满当当,热烘烘一片。
挖掘机、推土机、压路机、如同钢铁巨兽趴伏在村道两旁,引擎低沉地轰鸣着,随时要扑出去啃泥嚼土。
更壮观的,是为了那三百块工钱聚起来的桃源村男男女女,扛着铁锹、锄头,推着独轮车,甚至有人牵着牛车准备运送碎石土方。
人人脸上放光,嗓门儿一个比一个高:
“开工喽!”
“乡亲们,加把劲啊!”
“这路修好了,咱村就真有盼头了!”
“静姝这丫头是真行!没忘咱这穷乡亲!”
“看看人家!这才叫建设家乡,给乡亲谋福利!”
“这破路早该修了,回趟家骨头都能颠散架,政府是指望不上喽,倒盼来了静姝这活菩萨...”
吆喝声、谈笑声、机器的轰鸣搅成一锅滚水,声浪扑天盖地。
刚走到村口的铁柱,耳朵被震得发麻,脸皮也一阵阵发烫。乡亲们对杨静姝的夸赞,句句都像在拿他当反面教材!
顶着无数道扎人的目光,铁柱埋着头,快步钻进路边早已等着的出租车里。
“嘟嘟嘟~”出租车像只笨拙的甲虫,在挤满工程机械和人流的逼仄村道上艰难蠕动。铁柱透过蒙尘的车窗,清晰看见外面那些忙碌的身影。
以及,不远处正跟张大狗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杨忠顺!
好在白盈盈在旁边,杨忠顺还算压着火,只是口沫横飞地对骂,没真动手。
“杨忠顺!静姝亲口点的,老子是监工!你们几个想拿钱,就他妈乖乖听老子的!”
“呸!静姝姑什么眼光,叫你个劳改犯管乡亲?”
“不服?你他妈也甩一百万出来啊!再搁这放屁,信不信老子大耳刮子抽你?”
出租车渐渐驶远,两人的叫骂被嘈杂吞没。
铁柱的心却沉甸甸的:“张大狗这两天没动静,今天咋突然又抖起来了?杨静姝这么精明的女人,难道真有后手,能稳坐村长位子?她当上村长,真会放弃城里的大买卖,回这穷山沟?还是说...她真正的目标是当上村长,搅黄桃源村的脱贫路,把宋友文拉下马?”
他眉头拧成疙瘩,满脑子问号。
杨静姝这女人...像潭深不见底的浑水,根本摸不清底。
若她真一心为村子,铁柱甚至愿意让出村长位子。
可这女人背景太邪乎。跟张大狗、丧彪这些恶霸不清不楚,又跟陆明远那种贪官有交情。
铁柱不敢赌,女人心...
一路沉闷,出租车喘着粗气,终于在上峰水泥厂铁锈色的巨大铁门前停住。
上峰水泥,不愧是新阳镇的龙头。活像一头巨大的灰铁怪兽,趴在新阳镇边沿。粗壮的烟囱耸立,呼呼喷着灰白烟柱,空气里呛人的石灰粉味混着铁锈气,直往鼻孔里钻。
铁柱推门下车,在门卫室报了杨建辉名字,保安抓起对讲机嘀咕几句。
不多时,一个熟悉身影小跑着从灰蒙蒙的厂房深处钻出来。正是杨建辉,一身沾满灰泥的蓝工装,脸上、头发、眉毛都蒙着厚厚一层灰白粉末。
“柱子,咋有空跑咱这灰窝子来了?”杨建辉抹了把脸,露出被灰衬得更显憨厚的笑容。
“辉叔,有急事。”铁柱开门见山。
“啥急事?该不是问修路吧?”杨建辉笑容更盛,“静姝这姑娘,大气!昨儿就来咱厂签合同了!咱村新路用的水泥,全包给上峰!”
“是…是啊,静姝姑心系村子。”铁柱只得顺着话茬,无奈点头。
“比她哥建军强百倍!”杨建辉一脸感慨,“村长就该让她这种人当...”
“叔!”铁柱打断他,苦着脸,“其实…我也想当村长。今儿来,就是想求您四天后…把票投给我...”
“啊?”杨建辉脸上笑容瞬间冻住,只余下灰扑扑的震惊,“你…你也想?可…可昨儿静姝来,是我接待的…我嘴快,已经答应投她了...”
“柱子,叔…叔对不住你啊!”杨建辉哭丧着脸,粗糙的手指不安地搓着衣角。铁柱治好他和他工友两百号人肺病的恩情他记得清清楚楚,可眼下...
“叔,这不还没投嘛?改...”铁柱试图争取。
“不!不成!绝对不成!”杨建辉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叔应下的事,就是钉死的钉子,反悔不得!往后…往后你有别的事,叔豁出老命也帮你!可这事…真不行!”
“唉…行吧…叔您忙...”铁柱声音透着浓重的失落。杨建辉话说到这份上,还能怎么办?
这恐怕不是个例。那些还悬着的选票,只怕早被杨静姝用各种法子攥死在手心。
他张铁柱在暗地里费劲巴拉拉票,杨静姝那女强人,又岂会干坐着等?
铁柱坐车回村,刚到村口,比来时更堵!黑压压的人头把村口堵成铁桶,喧嚣声浪撞得人耳膜疼。
他刚下车,无数道目光“唰”地盯在他身上。
“柱子...出...出事了...”刘秀英脸白得像纸,第一个扑过来。杨雪莲、杨建国等人紧跟其后,个个面无人色。
“咋回事?!”铁柱心头一沉,不祥感瞬间攥紧。
刘秀英喘着粗气,声音抖得不成调:“打…打起来了!保安队的人…跟张大狗…干…干起来了!”
“动手了?把张大狗打坏了?”铁柱又惊又怒,他明明千叮万嘱杨忠顺他们克制的。
“要是能揍趴张大狗,老子敬他们是条汉子!”杨建国气得直跳脚,“你猜怎么着?整整八个大老爷们,被张大狗一个全放倒了!雨生那脑袋,青紫烂肿的,没眼看!”
铁柱脸色铁青:“人呢?”
“起…起不来了!”杨雪莲急得眼泪打转,“都在家躺着等你救命呢!”
“张大狗呢?”铁柱的声音冷得掉冰渣。
没等刘秀英他们开口,一个嚣张跋扈、带着浓浓挑衅的破锣嗓子,如同炸雷般在他身后响起:
“傻子,你爷爷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