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闪闪还陷在那片意识的滞涩里,周遭的空间已在能量洪流的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咔嚓声混着金属扭曲的锐响炸开,碎片边缘泛着诡异的虹光,像被无形巨力撕开的现实裂口,眨眼间便坍缩成一个旋转的庞然大物——时空漩涡的引力场如同张开的巨兽之口,连光线都被扭曲成螺旋状的丝带。
他终于从混沌中挣脱出来,可身体早已是残破的模样。和谐之源留下的伤口仍在渗着幽蓝的光,那能量像生了根的荆棘,每一寸都缠着特殊的规则,他那能让断肢重生的恐怖自愈力撞上这光,便如滚油遇水般炸开灼痛。这伤比他的毁灭气息更霸道,比黑暗魔法的腐败更彻底,是从“存在”本身啃噬过来的侵蚀,让他连抬蹄的力气都快抽干了。
身后的引力陡然暴涨,像有无数无形的锁链缠上他的四肢,拖着他往漩涡深处坠。红星闪闪想挣扎,可残破的躯体里,魔力只剩游丝般的一缕,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地颤抖。他就这么被那股巨力掀得踉跄,所有反抗的念头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碎成了齑粉。
就在这时,一只带着体温的蹄子猛地扣住了他仅剩的前蹄。
红星闪闪费力地抬眼,紫悦的脸就在眼前,汗水顺着她的鬃毛往下淌,沾湿了鼻尖。再往后看,苹果嘉儿的蹄子深深嵌进泥土,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每一寸都在对抗那股要把她们连根拔起的引力;云宝双翼展开,气流在她身边凝成可见的漩涡,羽毛因用力而根根倒竖,却仍死死咬着牙;碧琪、柔柔、珍奇悬空的身体像被狂风扯动的藤蔓,抓着云宝尾巴的蹄子泛出青白,另一只蹄则紧扣紫悦的后腿,彼此的力量像锁链般环环相扣,连呼吸都透着同频的沉重。
“放手吧。”红星闪闪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气若游丝,“你们现在…连站都快站不稳了…我们是敌人…对敌人…不需要仁慈…”
紫悦的蹄子扣得更紧,指节都泛了白,声音因脱力而发颤,眼里却燃着执拗的光:“就像云宝说的…朋友不需要理由…而你,红星闪闪…我们从没觉得你是敌人…你只是走错了路…我们是朋友…就该把你拉回来…”
红星闪闪看着她。看她汗湿的额发,看她因用力而泛红的眼眶,看她眼里那股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傻气——和过去无数次一样,哪怕面对刀山火海,也不肯松一下蹄。他忽然轻笑出声,眼角有温热的东西滚下来,混着脸上的血污,滑进嘴角,又咸又涩。
“紫悦啊…你从始至终…都这么傻…”他咳了两声,血沫从嘴角溢出,“明明是被称作天才的小马…却总做这些…傻事…”
引力骤然变得狂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所有人。紫悦的身体不受控地向后倾,蹄子在红星闪闪的皮肉上打滑,她嘶吼着,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骨头里,可那股力量太可怕了,像是整个世界都在往后拖拽,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
“不——!”
红星闪闪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打滑,看着紫悦那张写满不甘的脸,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绝望,只有一种释然的温柔。
“紫悦…”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共和会…就交给你了…”
他顿了顿,可爱标志忽然亮起一点微光,那光芒里裹着一股奇异的能量,不是毁灭,而是带着安抚的推力。
“别…玩坏了…”
那股力量轻轻震开了紫悦的蹄子。没有剧痛,只有一丝短暂的温热。
红星闪闪的身影被引力猛地拽向后方,他没有再挣扎,反而仰起头,大笑起来。那笑声穿过时空漩涡的轰鸣,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像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
“哈哈…哈哈哈哈——!”
身影消失在漩涡深处的前一秒,他回头看了一眼。
紫悦几乎是凭着本能扑了上去,“红星闪闪——!”
她的声音被漩涡的咆哮吞没,身体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不受控制地冲向那片扭曲的光。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红星闪闪回头时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了过去的冰冷和戾气,只有一片柔软的、如同初见时的澄澈。
然后,她也被那片虹光彻底吞没了。
紫悦的身体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弧度扭曲着,皮毛下的肌肉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又猛地扯开,每一寸筋骨都在发出细碎的呻吟。周围的空间乱流像无数淬了寒芒的刀片,一下下刮过她的侧腹,留下几道泛着白痕的印记——再深一分,恐怕就要见血了。她的鬃毛被乱流卷得根根倒竖,耳尖贴在脑侧,连呼吸都带着颤音,却死死盯着蹄心那枚温热的护符。
就在这时,一道淡红色的魔法护盾“嗡”地从护符里涌出来,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了进去。护盾表面浮着流动的、类似藤蔓缠绕的纹路,每一次空间乱流撞上来,纹路就会亮起一瞬,像在与那股狂暴的力量角力。紫悦能感觉到护符在蹄中微微震动,像是有颗小小的心脏在里面搏动,她咬紧牙关,心里默默祈祷:红星闪闪给的这护符,一定要撑住……哪怕再撑一小会儿。
她甩了甩被乱流吹得发懵的脑袋,努力睁大眼睛在扭曲的空间里搜寻。四周除了翻滚的、像被揉皱的纸一样的空间褶皱,就是些被卷进来的巨石和断木——一棵松树刚从她眼前飘过,枝桠瞬间被乱流绞成了碎末。
忽然,一道淡红色的身影撞进了她的视线。是红星闪闪!可他此刻双眼紧闭,鬃毛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前蹄微微蜷着,像是在失去意识前还在用力抵抗什么。他身上那层与护符同源的淡红光晕已经薄得像层蝉翼,刚才一块磨盘大的巨石擦着他飘过时,光晕“啵”地一声缩了缩,他的身体也跟着晃了晃,像是随时会被那巨石带偏方向。
紫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刚想催动护符靠近,却见红星闪闪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向远处一道猩红的通道飘去。那通道像条蠕动的巨蟒,边缘泛着不祥的红光,里面隐约能看到翻滚的能量流,看得人头皮发麻。
“等等!”紫悦低呼一声,顾不得护盾外乱流撞击的闷响,借着空间的推力跟了上去。刚一钻进猩红通道,一股比刚才狂暴百倍的能量就猛地砸了下来——像是有座山压在了护盾上。“咔嚓”,一道裂纹从护盾边缘爬了上来,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密密麻麻的裂纹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淡红色的光芒也黯淡了不少。紫悦感觉蹄心的护符烫得惊人,几乎要攥不住,她死死抿着唇,视线死死锁着前方红星闪闪的背影,哪怕护盾震得她骨头都在发麻,也没敢移开半分。
不知飘了多久,一道刺目的白光猛地炸开。
当紫悦再次睁开眼时,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她下意识咽了下去,才发现护盾已经碎成了点点光粒,正从她身边簌簌落下。蹄心的护符还在发烫,只是光芒暗得只剩下一圈微弱的红边。
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比荒凉破败的地方。脚下的土地龟裂得像块被摔碎的陶片,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远处的岩石像是被巨力拧过,歪歪扭扭地插在地上,有的甚至拦腰折断,断口处还残留着被能量灼烧过的焦黑痕迹。
紫悦晃了晃还有些发沉的脑袋,第一时间踉跄着抬起蹄子——在不远处一道断裂的岩壁下,她终于又看到了那抹淡红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