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道不像是江南多山水,也不像涵海那样丘陵起伏,过了池州到达陇右道的地界之后就是一马平川,如果不是这里雨水没有江南道的昭南平原丰沛,或许陇右道才是名副其实的大昭粮仓。
六月底的天气已经可以看得到一丝盛夏的影子,日出才不过半个时辰,太阳就已经挂在天上肆意的绽放着灼热的气息,炙烤着这片朴实的大地。
路边早已有一些农人开始在自家田地里忙碌着,从高处看就像是一个个蚂蚁一样在平原上来来往往,或许最勤劳的不是那些在朝堂上为国为民的黄紫公卿,反而是这些为了生计而忙碌的庄稼汉子。
陈九川远远看着前方已经能看到影子的宿州城,到了那里,他就要和江似妤分道扬镳了。
少女往北上,少年向东走。
黄锋和许东在宿州城准备接应,直到现在,黄锋的伤势才好了个七七八八,赵轩那一刀伤到了他的心肺,若是常人别说好个七七八八,能不能活下来,现在能不能下地还是个问题。
“陈公子,你真不跟我们去京城看看吗?”
段青青跟陈九川坐在车厢前面。
陈九川摇了摇头道:“我答应了别人要给他送东西,到了宿州便不顺路了。”
“好吧。”
段青青有些失落,她还是想陈九川跟她们一起去京城的,这一路走来,单纯的小丫鬟已经把陈九川当成了哥哥一样。
她悄悄往车厢内看了一眼,随后像是做贼一样又看了看陈九川。
“陈公子,如果是小姐邀请你去京城,你是不是就会去呀?”
小丫鬟神秘兮兮的问道。
陈九川眼神奇怪的看了一眼小丫鬟。
难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不过少年还是摇了摇头道:“我已经答应了别人要送东西到津州,做完这件事前,我不会去其他地方。”
段青青突然有些着急地看着陈九川也不说话,只是那欲言又止的感觉很明显,小丫头有些难为情,脸上突然有些红,嗫嚅半晌终于含糊不清的说道:“陈公子,我觉得有些话你们这些大男人得主动说的。”
陈九川挠了挠头,天真的看着段青青说道:“我还没及冠呢,而且我也没有骗你们,真得先去津州。”
段青青气的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陈九川,随后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陈公子太讨厌了!
陈九川笑眯眯的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宿州城。
感受着体内气机的缓缓流动,伍田文留在他体内的气机被他统统赶到了离气海穴不远的地方藏了起来,这股总想着什么时候给他狠狠来一下的气机就像是一支不听指挥的骑兵,只等着陈九川什么时候放开一个口子就狠狠冲出去肆虐一番!
陈九川早就做好了打算,等江似妤到达宿州,两人分别之后,他的伤势差不多也好了,稍微巩固一番便可以开始尝试第一次冲击气海穴。
少年想要在到达津州之前破开三境门槛,津州那地方水太深,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那津州章氏对他是什么态度,陈九川一概不知。
有了足够的实力才会有足够的自信。
少年突然跳下马车,不管段青青的惊呼,开始闭上眼睛缓缓打起了陆瑾年教给他的那套拳法。
不知练习了多少次,每一个动作都深深烙印在了陈九川的心里,根本不用动脑子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出拳,脚步该怎么走,身体自然而然的便开始了下一个动作。
渐渐的,陈九川不知什么时候身上开始流淌出浓厚的拳势,段青青也从一开始的惊异变成了现在的欣赏,总觉得陈公子打起拳来很是赏心悦目。
这一次,陈九川并没有在调动气机配合拳法路数,全凭肉身出拳,没了气机的搅动,那一身拳势更加顺畅,一身拳意更加纯粹!
陈九川的脑袋渐渐放空,不再去想白先生交代给他的事情,也不再去想在南疆战死的父亲和病死的母亲,只是深深感受着每一次出拳。
来了!
天空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彩色小龙!
它身上每一种颜色都是那么纯粹,就好像是世界本源的色彩一样!
段青青和江似妤都没有察觉到,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天上似乎是有一些异样。
而远处的宿州城却不一样了,有几道强横气息瞬间苏醒,城头之上很快出现了两男一女,他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陈九川的那个方向。
只不过很快从原本灼热的眼光变成了遗憾。
“可惜,太过驳杂!”
其中一个男人有些遗憾的说道。
“哼!如此高调,结果这么不堪。”
另外一个男人冷哼一声。
女人没说什么,转身便走。
天空上的彩色小龙不断咆哮,可声音落在陈九川耳朵里就像是撒娇一样。
少年笑了笑,对着彩色小龙招了招手,似乎是示意它尽管冲过来。
彩色小龙没有犹豫,直愣愣的冲向陈九川。
陈九川一拳递出,正中龙身。
嘭!
一道沉闷声响中,彩色小龙瞬间被打散成一股彩雾,随后雾气弥漫落在少年身上,转瞬间便消失在少年体内。
原来这条彩色小龙竟然是完全由武运凝聚而成!
而那三人之所以没有出手是因为这条龙身上色彩太过于艳丽,即便凝实犹如真龙,可色彩过多也代表着凝聚出它的人心性太过驳杂,想要武道登高之人,只有心性纯粹才能走远。
吃下这条武运小龙难度颇高不说,更有碍武道,那三人被这浓郁浑厚的武运吸引而来却失望而走。
同为陇右道,却远在数百里之外的一座路边小酒摊内,坐着位满脸胡茬的男人,仔细看他的面孔,竟然就是在云下城突然出现的那一位六境武夫!
他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酒摊自己酿的酒,笑道:“原来是你啊,接下来的路你该怎么走呢?”
说罢,男人戴上桌上的草帽,丢了几个铜板在桌上起身便走。
“客官,酒钱不够啊!”
摊主走过来收拾桌子,看着那几个铜板安安静静的躺在桌上,回头朝着已经走远的男人喊道。
男人压了压草帽当作没听见,随后越走越快,最后竟然直接跑掉了。
“这么难喝的酒,就值这个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