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水系通达,大昭三水五岳,其中玉辉、甘醴两条水脉主江流经江南道。
流经青州的浩荡大江便是三水其中的玉辉江,每逢十五,皓月当空,玉辉江上波光粼粼,好像有无数珍稀玉石浮在江面上,这条一国的水脉主江之一便因此得名,又因民间传言就是玉辉江在江南道弯折最多,停留最长,故江南道极为富庶,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更是传到了京城,被那位高权重更甚一道观察使的前任户部尚书戏称为大昭的钱袋子,而青州仅次于江南道主州江州,由此青州繁华可见一斑。
貌美妇人看着眼前明显少了数人的商队,眼里满是疑惑。
周胜脸色暗淡,上前抱拳沉声道:“夫人,我等失职,返程途中遇到山精,刘谨等六人皆死于山精之手。”
妇人骤闻噩耗却并没有像寻常妇人一样遇事慌乱,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眼睛反而看向陈九川两人。
周胜注意到妇人的眼神,当即介绍道:“夫人,这两位少侠碰巧遇见我等遭遇妖物,仗义出手,我等这才免于全灭。”
妇人闻言点点头,上前两步,稍稍欠身,柔声道:“婉容谢过二位公子出手相助。”
陈九川刚要说些话,不曾想齐鸣一步上前,这位剑修学着儒家读书人做了个揖,说话破天荒文绉绉:“夫人有礼,不必客气,我辈修真之人路遇不平出手相助实乃平常事。”
妇人点点头,随后对着身边扈从说道:“你们去找魏管事,今日行程就由他来代替我,去吧。”
众多扈从领命而去,等人走远,妇人看着剩下的人说道:“先进去休息片刻,在详细说说此事。”
众人跟着妇人后头走进商会。陈九川走在齐鸣旁边,忍不住嗤笑一声:“装模做样!”齐鸣笑眯眯,一手揽着陈九川肩膀低声说道:“你懂个屁!这妇人谈吐不凡一看便是有些身份的,再加上那脸蛋和丰腴身段,啧啧,看来这青州城确实是美女如云呐,刚来便遇到个这么有韵味的妇人,就凭这个便不白来啊!”陈九川一脸无奈,欲言又止。
众人走到后堂,待商会侍者上茶后,妇人开口问道:“自朝廷改制以来,青州便从未听说有这等残暴妖物,如今为何遇到?”
周胜叹息一声,对于此事他也是没有半点头绪,按理来说朝廷敕封以往英灵为各地文武城隍后,各地那些残暴妖物即便不被镇杀殆尽也是龟缩深山不敢出头,此事确实蹊跷。他摇摇头说道:“许是从别处来的,西南十万大山那边朝廷掌控力弱,那些山精本就生性暴戾,不知朝廷规矩所以见猎心喜,胡乱杀人。”
妇人闻言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是淡淡吩咐道:“如今再去追究妖物从何而来已经没有意义,那些是朝廷的事情,城隍现如今不知在不在州城,正巧这几日鱼龙房从江州来了几位大人,你们去知会一声吧。”
陈九川从未听说过鱼龙房,心下好奇,对着妇人问道:“夫人,什么是鱼龙房?”
齐鸣当即嗤笑一声还以颜色,“装模做样!”陈九川一脸无奈,摊手说道:“我真不知道什么是鱼龙房。”妇人没有回答陈九川的疑惑,反而问道:“陈公子是何处人氏?”
“临江郡清安镇。”这回陈九川没有卖弄小心思,老老实实回答。
妇人点点头这才耐心为陈九川解惑,“鱼龙房是朝廷为了镇压妖物和管束山林野修、江湖武夫而设置的机构,虽然设立文武城隍后镇压妖物一事分给城隍,但对于这些世俗之外的琐事还是能够插得上手,毕竟朝廷不可能为了镇压修士妖物便派来军队,城隍也管不住那么大的辖域,所以招揽江湖武夫和山林野修进入鱼龙房,以江湖治江湖,朝廷的供奉高手只要管束自己手下的‘鱼子’就可以了。”
齐鸣跟着妇人后头补充道:“各道、州都有鱼龙房,野修和武夫只要是有足够实力,通过鱼龙房的问心关便能得到鱼龙房的官家身份,不过寻常武夫野修都只是房中一条‘鱼’罢了,但不管怎么说,能进入鱼龙房奉旨斩邪所得到的好处比自己在江湖里刨食吃强过太多。”
陈九川继续问道:“寻常武夫野修是‘鱼’,那什么才是龙?”
齐鸣捧腹大笑,似乎是笑得肚子疼,双手抱着肚子,“真敢称为龙的恐怕也只有鱼龙房的头头宋昭武了,也只有他,咱们那位皇帝陛下才会默许他这僭越称呼,为了这个事情,老皇帝可没少被江湖武夫取笑,私下里戏称这位皇帝陛下为‘游鱼天子’。”
周胜听着齐鸣这大不敬的话语,一脸惊恐,椅子都差点没坐住,连忙劝阻道:“齐公子慎言,妄议圣上可是死罪!”
齐鸣笑着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周老哥不必惊慌,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对修真之人可是宝贝的很,他想开疆拓土还得仰仗我们呢,可不会稍微说个玩笑就要摘掉我的脑袋。”
陈九川点点头,对着妇人问道:“夫人,如果要去报官的话,我能跟着去吗?”妇人当然没异议,毕竟有些事情陈九川两人也是经历者,说不定鱼龙房那几位大人要详细了解。点头道:“没问题,陈公子便一同过去吧。”说完又看向齐鸣,眼神带着询问,齐鸣摆摆手说道:“我就不去了,还有点事情想跟夫人了解一下。”
陈九川白了齐鸣一眼,齐鸣转过头当作没看到。
周胜领着陈九川出门,两人一路来到一座气派府邸,门口两尊石像,左边那尊满脸威严,右手反手持剑横剑于身后,左手作剑指竖指于身前,右边那尊闭目盘坐,双手在丹田前结印,朱红正门上高悬着一块匾额,上有四字,照彻江山。
牌匾上的四个字行云流水,苍劲有力,周胜笑着说道:“这四个字是皇帝陛下亲笔题写,后来有位儒家圣贤给了‘飘若浮云,矫若惊龙,铁书银钩,冠绝古今’十六个字的评价,那位圣贤可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清谈书生,那可是实打实的儒林圣贤,一身神通,言出法随。”陈九川点点头,虽然他不懂书法,也不知道儒林这两个字对于世俗的分量,但这四个字在他看来确实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就在他们准备进去时,身后传来一阵大笑,“人间君王的墨宝,秉承天意,不用远在京城那幅真迹,就只是眼前这块拓版便能让邪祟退避,更不用说是我一洲首国大昭的君王题字了。”
陈九川回过头看去,只见五六人向着他们走来,为首两人一位作儒生打扮,手持折扇,大袖飘摇,面如冠玉,另一人则是少年将军的模样,腰间挎着一把长刀,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再仔细看去,这几人腰间皆是悬挂一枚玉佩,玉佩上竟然也是刻有同样四字,照彻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