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沉默了。
他那双隐藏在防毒面具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评估我这番话的真实性。
枪声停了，爆炸也结束了，整个船坞陷入一种诡异中。
“我凭什么相信你？”过了很久，影子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你不需要相信我。”我平静地回答，“你只需要做出对你，对你的老板最有利的选择。”
我指了指地上那些“清除者”的尸体，特别是那个被我干掉的枯瘦男人。
“他们的身份，很好查。‘衔尾蛇’，‘清除者’，蛇蝎图腾。在你们这个圈子里，这些应该不是秘密。一个势力庞大的跨国犯罪集团，把烂摊子甩给他们，总比追究一个无名小卒要划算得多，不是吗？”
我又指了指我自己，摊了摊手。
“而我，只是个被开除军籍的流浪汉，烂命一条。杀了我，除了多一具尸体，你们什么也得不到。但放我走，你们就能得到一个完美的替罪羊，和一个能把故事讲圆的人。”
影子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了一些。
我知道，他心动了。
他是个聪明人。对他来说，忠诚是商品，生命是筹码。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才是他考虑的核心。
“你杀了我们十几个兄弟。”他身后的一个队员忍不住怒吼道，枪口再次对准我。
“闭嘴！”影子头也不回地呵斥道。
那个队员愣了一下，不甘地闭上了嘴。
影子慢慢地从水泥柱后面站了起来，他手里的枪依然没有放下，但枪口却微微垂下了一些。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愿意继续谈下去的信号。
“我需要一个保证。”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保证你离开之后，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保证你不会成为我们的后患。”
“我用我的人格担保。”我说道。
“人格？”影子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屑，“在这种地方，人格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那就用我的命。”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我叫叶小凡，曾经的代号，孤狼。你可以去查。如果我泄露了半个字，你可以动用你所有的力量，来追杀我。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找到我，并不难。”
孤狼。
叶小凡。
我第一次，在敌人面前，报出了我的真名。
这既是我的诚意，也是我的自信。
我相信，当“孤狼”这个代号和“衔尾蛇”这个组织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他会明白很多事情。
果然，当听到“孤狼”这个代号时，影子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他面具后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你是‘狼牙’的人？”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曾经是。”我淡淡地回答。
气氛，再次凝固。
“狼牙”这个名字，在国际雇佣兵和特工的圈子里，是一个传说，也是一个禁忌。
它代表着东方最顶尖，最神秘的特种力量。
每一个从“狼牙”走出来的人，都是怪物中的怪物。
影子沉默了更久。
他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带来的巨大冲击。
一个前“狼牙”的王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和“衔尾蛇”扯上关系？
这一切，都让今晚的事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但同时，也让他对我提出的交易，更加信了几分。
“好。”终于，他做出了决定。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枪。
他身后的那两个队员，虽然满脸不甘和愤怒，但在他的示意下，也只能不情愿地放下了武器。
“你的人，什么时候到？”影子问道。
“应该快了。”我看了看口袋里那个已经停止闪烁的十字架吊坠。
我相信伊莲娜的家族能量。
“我们会为你清理出一个安全的撤离通道。”影子说道，“我们会告诉外面的人，袭击者已经从水路逃离，让他们把搜索重点，放在海上。”
“多谢。”我点了点头。
“我们不是朋友。”影子冷冷地说道，“今天之后，我们两不相欠。但如果你敢耍花样……”
“我说了，你可以随时来取我的命。”我打断了他的话。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对着通讯器，开始下达一连串的命令。
“所有单位注意，所有单位注意！袭击者共有五人，已乘坐潜航器从三号泊位逃离！重复，已从三号泊位逃离！命令海上巡逻队，立刻进行拦截！”
“封锁所有通往船坞的陆路通道！任何人不得靠近！”
“医疗组，立刻进场，救治伤员！”
……
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在他的指挥下，开始迅速成型。
我靠在冰冷的集装箱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赌赢了。
我用我的胆识，我的专业，以及“孤狼”这个代号所代表的份量，为自己，赢得了一条生路。
虽然，代价是惨重的。
里奥死了。
大约十分钟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我之前炸开的那个出口方向传来。
伊莲娜带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家族卫队，冲了进来。
当她看到眼前这片如同地狱般的废墟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当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她不顾一切地，向我跑了过来。
“里奥呢！我的弟弟呢？！”她抓住我的胳膊，疯狂地摇晃着，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了期盼和惊恐的脸，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该如何告诉她，她的弟弟，已经在那场爆炸中，尸骨无存？
我该如何面对，她那双即将被绝望吞噬的眼睛？
我缓缓地，抬起手，指向了那艘还在燃烧的，潜航器的残骸。
“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