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灯。”我低声命令道。
几道战术手电的光束，瞬间划破了黑暗。我们这才看清，自己正身处一个巨大的，倾斜向下的金属管道之中。
管道的内壁，光滑如镜，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和金属混合的味道。
“所有灯光，调到最低亮度，红光模式。”我再次下令。
在敌人的地盘，任何一点白光，都可能成为暴露我们位置的致命因素。
光线立刻变成了昏暗的红色，勉强可以视物，但却给这个幽闭的空间，增添了几分诡异和压抑。
“这……这他妈也太大了吧。”爆破手“铁锤”看着这深不见底的管道，忍不住说道，“我们要怎么走？”
“顺着风走。”我说道。
这里是总进风口，风的方向，就是通往基地内部的方向。
“所有人，保持队形，注意脚下。桑卡，你和我，在最前面。‘秃鹫’，你和你的手下，负责殿后。”
我安排好队形，开始顺着倾斜的管道，向下滑行。
管道的坡度不陡，大概只有三十度左右，我们控制着速度，缓缓向下。
下滑了大概一百多米，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主管道，在这里一分为三，变成了三个直径稍小一些的管道，分别通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该走哪边？”“秃-鹫”队长问道。
我没有回答，而是打着手电，仔细地观察着三个管道的入口。
周倩说过，那个德国设计师，留下了特殊的“路标”。
但是，管道的内壁，光滑无比，根本没有任何刻画的痕-迹。
路标，会在哪里？
我的目光，在三个洞口来回扫视。突然，我注意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在中间那个管道入口的顶部，固定的几十颗铆钉中，有一颗的颜色，和其他的铆钉，略有不同。
其他的铆钉，都是银白色的。而那一颗，却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黄铜色。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走上前，伸出手，触摸了一下那颗黄铜色的铆钉。
冰冷的，坚硬的。和其他铆钉，没有任何区别。
我尝试着转动了一下它。
“咔。”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那颗铆钉，竟然被我拧动了。它不是固定的，而是一个可以旋转的螺丝。
我心中一动，立刻拿出战术手电，切换到白光模式，照射着管道的内壁。
在白光的照射下，我终于发现，在距离那颗黄铜铆钉大概三米远的内壁上，有一片区域，似乎比其他地方，要干净一些。
像是……经常有人在这里触摸，或者擦拭。
我走过去，伸出手，在那片“干净”的区域，用力一按。
“嗡……”
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声，从我们脚下的管道深处传来。
紧接着，在我的手掌下方，一排由无数个微型LEd灯组成的，淡绿色的小箭头，突然亮了起来。
箭头，指向了中间那条管道。
几秒钟后，箭头和震动声，同时消失。
“我的上帝……”“铁锤”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这是什么？”
“路标。”我说道。
我明白了。那个德国设计师，为了防止自己的秘密被发现，设计了一套双重保险。
第一重，是那个不起眼的黄铜铆钉。它是一个开关。
第二重，是这个需要特定手法（比如，持续按压超过三秒）才能触发的压力感应装置。
只有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隐藏的“路标”，才会显现。
而且，这个路标，只会出现短短几秒钟。就算有人无意中触发了，也只会以为是眼花，或者设备故障。
“天才……那个德国佬，真是个天才。”“秃鹫”队长也忍不住感叹道。
“他是个天才，所以，他死了。”我冷冷地说道，“李天豪，不会允许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的话，让众人心中一凛。
“走吧。”
我关掉白光，带头走进了中间那条管道。
有了这个发现，我们接下来的路，就顺畅多了。
这个通风管道网络，确实复杂得像一个迷宫。我们每走一段，就会遇到新的岔路口。三岔，五岔，甚至还有七八个管道交汇在一起的枢纽。
但每一次，我都能通过寻找那颗特殊的“黄铜铆钉”，和触发隐藏的LEd箭头，找到正确的方向。
我们就像在一个巨大无比的钢铁巨兽的血管中穿行，不知道起点，也不知道终点。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那微弱的，时隐时现的绿色箭头，不断前进。
管道里，除了风声，和我们自己的脚步声，一片死寂。
这种绝对的安静和黑暗，最容易让人心生恐惧。
“喂，你们说，这管道里，会不会有别的东西？”“铁锤”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比如……”
“闭嘴！”“秃鹫”队长低声喝道，“不想死，就管好你的嘴！”
“铁锤”立刻闭上了嘴，但他的话，却像一颗石子，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激起了一丝涟漪。
是啊，这么大的管道网络，真的只有我们吗？
就在这时，我突然停下了脚步，抬起手，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所有人都立刻停了下来，屏住了呼吸。
“怎么了？”桑卡压低声音问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下方。
我们正处在一个向下的斜坡上。而在斜坡的下方，管道的侧壁上，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带着格栅的开口。
那是一个通向某个房间的通风口。
有声音，从通风口里传了出来。
是说话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哭泣声。
我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通风口。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放轻了脚步。
我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格栅上。
里面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给你们钱，我家里有很多钱……”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钱？”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里充满了淫邪的笑意，“小妹妹，到了这里，你的钱，就不是你的了。你的人，也不是你的了。”
“没错，哈哈哈！等豪哥玩腻了，就轮到我们兄弟们了。你放心，哥哥们会很温柔的。”另一个男人附和道。
“不……不要……啊！”
女孩的求饶，变成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是男人粗暴的喘息声，和女孩压抑的，痛苦的呜咽。
我的拳头，瞬间握紧了。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的场景！
我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小雨那张苍白的，沾满泪水的脸。
一股狂暴的杀意，从我的心底，疯狂地涌了上来。我几乎要控制不住，一脚踹开这个格栅，冲进去，把里面那两个畜生，撕成碎片！
“冷静！”
一只手，突然按在了我的肩膀上。
是“秃鹫”队长。
他看出了我的异样，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和警告。
“我们的任务，不是救人。”他用极低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我的头上，让我瞬间清醒了过来。
对。
我的任务，是活捉李天豪，是为小雨报仇，是揭开那张笼罩着一切的黑幕。
而不是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暴露我们自己，导致整个计划失败。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沸腾的杀意，压了下去。
我的理智告诉我，他说的对。
但是，我的心，却在滴血。
见死不救，不是我的风格。尤其，是在我亲眼目睹，亲耳听到的情况下。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冰冷。
“幽灵。”我低声说道。
“在。”
“你的弩箭上，有没有涂毒？”
“每一支，都涂了见血封喉的‘箭毒蛙’毒素。”
“很好。”我看着那个通风口，冷冷地说道，“给他们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