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豪走到跟前，却没有先看李婉儿，那双阴冷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叶小凡身上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姐，你这口味真是越来越特别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种磁性的沙哑，但话里的内容，却像淬了毒的刀子。
“以前喜欢那些国外回来的青年才俊，现在怎么换成这种……土里土气的货色了？”
他伸出手，用一种极具侮辱性的动作，拍了拍叶小凡的脸。
“哪儿淘来的？挺结实啊。”
叶小凡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他发誓，如果不是为了小雨，眼前这个男人，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但他不能动。
他死死地压抑住心底的杀意，身体微微后仰，躲开了李天豪的手，同时脸上挤出一个更加憨厚，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老板好！我叫李伟！”
他甚至还对着李天豪，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动作夸张又滑稽。
李天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愣。
周围的人也都看傻了。
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没看到李家二少爷是在找他麻烦吗？
李婉儿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李天豪，注意你的言辞。”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寒意，“他是我的人。”
“你的人？”李天豪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姐，你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脑子坏掉了？我们李家什么时候需要用这种货色来当门面了？”
他转向叶小凡，眼神里的轻蔑更浓了。
“喂，傻大个，我姐一个月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你过来给我擦鞋，怎么样？”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叶小凡心里那股被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天际。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动手。
动手，就全完了。
他抬起头，看着李天豪，脸上依旧是那副傻乎乎的表情，眼睛里却带着一丝“单纯”的困惑。
“老板，您……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他指了指自己。
“我……我不会擦鞋啊。我们村长说，男人的膝盖，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能跪别人。”
说完，他还一脸认真地补充了一句：“我们老板也这么说。”
“噗嗤——”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了出来。
李天豪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个傻子！
他居然敢拿一个村长的话来教训自己？！还把他姐姐也给拉下水！
他这是在骂自己连个农村人都不知道的道理都不懂吗？！
“你他妈找死！”
李天豪勃然大怒，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
“够了！”
李婉儿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清脆的响声，让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她冷冷地看着李天豪，眼神里没有丝毫的退让。
“我的助理，轮不到你来教训。”
“怎么？心疼了？”李天豪放下手，脸上的怒意被一抹阴冷的笑容取代。
“姐，我劝你还是把心思多放在生意上。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身边领，小心引狼入室，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的话，意有所指。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李婉儿针锋相对，“管好你自己的‘皇家一号’就行了。我可听说，最近那边不太平啊。”
“你！”李天豪的瞳孔猛地一缩。
李家这对兄妹不和，在棉北上流圈子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像今天这样，在公开场合直接撕破脸，还是头一回。
“哼。”李天豪冷哼一声，知道今天占不到什么便宜。
他狠狠地瞪了叶小凡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给我等着。
然后，他转身带着自己的保镖，走向了宴会厅的另一边。
看着李天豪离去的背影，叶小凡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差点就动手了。
“坐下。”李婉儿的声音传来。
叶小凡这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那个挡在李婉儿身前的姿势。
他默默地坐了回去，重新变回那个不起眼的影子。
“刚才，为什么替我挡？”李婉儿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没有看他。
“我是老板的助理，保护老板是我的工作。”叶小凡低声回答，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吗？”李婉儿轻笑一声，“我倒觉得，你是在保护你自己。”
叶小凡没有接话。
这个女人太聪明了。
跟她说话，说多错多。
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李婉儿似乎也习惯了他的沉默，她抿了一口红酒，淡淡地说道：“我那个弟弟，从小就被人惯坏了，睚眦必报。你今天让他当众丢了脸，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
“你不怕？”
“怕。”叶小凡抬起头，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憨厚的表情，“不过，有老板在，我不怕。”
李婉儿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家伙，演戏还演上瘾了。
如果他真的怕，刚才就不会说出那番话来激怒李天豪了。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在逼自己和李天豪彻底站到对立面。
他想利用自己，来对付李天豪。
好一个“退伍的安保人员”。
李婉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她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她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想要对付他，光靠耍嘴皮子可不够。”
叶小凡的心，猛地一跳。
他抬起头，迎上李婉儿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憨厚和木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老板想让我怎么做？”
看到他眼神的变化，李婉儿满意地笑了。
她要的，就是这头狼，而不是那只披着羊皮的哈巴狗。
“很简单。”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张房卡，放在桌上，推到叶小凡面前。
“今晚，你去我弟弟的‘皇家一号’玩玩。”
“输赢无所谓。”
“我只想知道，他赌场里，每天的流水，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
叶小凡看着那张房卡，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去皇家一号？
这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正愁没有机会潜入李天豪的老巢，李婉儿就主动把梯子递了过来。
但他不能表现得太急切。
他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老板，我……我不会赌啊。”
“而且，我刚得罪了二少爷，现在去他的地盘，不是自投罗网吗？”
“放心。”李婉儿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这张卡，是VIp贵宾卡，不记名。你进去，没人会查你。”
“至于赌，你不需要会。”
她顿了顿，红唇凑到叶小凡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你只需要，帮我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叶小凡感觉一股温热的香气，钻进自己的耳朵，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一本账本。”
李婉儿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一本记录着他所有黑色交易的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