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身上多余的负重被我一件件卸下,只留下最核心的装备。一把格洛克18手枪,四个备用弹匣,插在战术背心上。我的匕首被我牢牢地绑在小腿外侧。
我还从尸体上拆下了闪光弹和烟雾弹,挂在腰间。
最后,我将剩下的登山绳仔细地盘好,斜挎在身上。
“这些你拿着。”我把从那两个倒霉蛋身上搜刮来的步枪和所有步枪弹匣,都推到了桑卡面前,“如果发生最坏的情况,这些东西能帮你们多撑一会儿。”
桑卡默默地接过武器,检查了一下枪膛和弹药,没有多说一个字。我们这种人,不需要太多废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够了。
“叶大哥……”周倩看着我,欲言又止。
“记住我跟你说的话。”我打断了她,不想让气氛变得更加沉重,“照顾好自己。”
说完,我不再有任何犹豫,大步走向洞口。
轰鸣的水声扑面而来,夹杂着冰冷的水汽,让我瞬间清醒了许多。
我站在水帘之后,像一只即将扑向猎物的猎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观察着外面的世界。
林子里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那些“猎犬”们隐藏得很好,我一个都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到,他们正锁定着这里。
他们在等。
等我自投罗网。
我嘴角扯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想抓我?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我没有选择从洞口冲出去,那纯粹是找死。我的目光,投向了脚下。
这个瀑布,落差大概有二十米。下面是一个深潭,水流湍急。
从这里跳下去,九死一生。
但,这也是唯一的生路。
我深吸一口气,脑海里闪过小雨的笑脸。那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
如今,光熄灭了。
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复仇的火焰。
“小雨,如果哥这次没能替你报仇,你别怪我……”
我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然后,在桑卡和周倩震惊的目光中,后退两步,随即猛地向前助跑!
“叶大哥!”
“疯子!”
我听到了他们惊骇的呼喊,但我的身体已经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冲破了那层厚厚的水帘,跃入了空中!
失重感瞬间包裹了我的全身。
风在耳边呼啸,身下的深潭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就在我跃出瀑布的刹那,林子里那帮“猎犬”们终于有了反应。
“目标跳崖了!重复,目标跳崖了!”
“他在瀑布下面!开火!给我把他打成筛子!”
耳麦里传来“豺狼”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下一秒,密集的枪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
无数的子弹,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向着我下坠的身体泼洒而来。
水面上激起一连串密集的水花,有几发子弹甚至擦着我的身体飞过,带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我人在空中,根本无法闪避,只能尽力蜷缩起身体,减少被弹面积,同时祈祷自己的运气不要那么差。
“噗通!”
一声巨响,我狠狠地砸进了冰冷的潭水之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冰冷刺骨的潭水疯狂地涌进我的口鼻,肺部的空气被瞬间挤压干净,窒息感和剧痛同时袭来。
不行!不能死在这里!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在浑浊的水下辨别着方向。
头顶上,子弹还在不停地射入水中,在水下拖出一道道白色的气泡轨迹,威力已经大大减弱。
我不敢有丝毫停留,手脚并用地向着深水区潜去。
潭水很深,也很急。暗流拉扯着我的身体,让我几乎无法控制。我的左肩在刚才的撞击中似乎脱臼了,每一次划水,都传来钻心的疼痛。
但我不能停。
我能感觉到,岸上的敌人正在快速向这边靠近。
我憋着最后一口气,顺着水流的方向,拼命地向前游。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被憋死的时候,脚下终于触碰到了坚实的河床。
我猛地从水里钻了出来,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剧烈地咳嗽着,咳出来的水里都带着一丝血腥味。
“他在那儿!别让他跑了!”
岸边传来了敌人的喊声。
我回头一看,只见几个黑影正在从上游的缓坡处快速向我这边包抄过来。
我顾不上身体的剧痛,挣扎着从水里爬上岸,一头扎进了对岸茂密的丛林之中。
“追!给我追!今天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也得把他的脑袋给我拧下来!”
身后,传来了“豺狼”愤怒的命令。
脚步声,呼喊声,在身后的丛林里响成一片。
他们上钩了。
我一边在崎岖的林地里狂奔,一边忍着剧痛,用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将脱臼的左肩猛地往岩石上一撞!
“咔!”
一声脆响,脱臼的肩膀,复位了。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但我没有停下脚步。
我知道,从我跳下瀑布的那一刻起,一场不死不休的猎杀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我既是猎物,也是猎人。
想要我的命,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实力!
夜色,迅速吞噬了整片丛林。
魔鬼岭的夜晚。毒蛇、毒虫,还有各种野兽,都在黑暗中睁开了饥饿的眼睛。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黑暗中艰难地穿行。
从瀑布跳下来已经过去了六个多小时,我一刻也不敢停歇。身后的追兵就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死死地咬着我不放。
“豺狼”是个高手。他们分成了几个战斗小组,交替掩护,搜索前进,队形始终保持得很好,几乎不给我任何偷袭的机会。
有好几次,我都感觉自己已经被他们发现了,但最终还是靠着对丛林地形的熟悉和野兽般的直觉,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他们的搜索圈。
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的体力正在飞速流失,从瀑布跳下来的冲击,让我的身体受了不轻的伤,每一次呼吸,胸口都火辣辣地疼。左肩虽然复位了,但依旧肿胀不堪,几乎抬不起来。
更糟糕的是,身体的虚弱。
身体的能量正在告罄,再这样跑下去,不等他们追上我,我自己就先垮了。
必须停下来,想办法补充能量,然后,反击。
我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找到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岩壁凹陷处,暂时藏身。
我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了一块高能量压缩饼干。
一边补充着能量,我的大脑一边飞速运转。
逃,是逃不掉的。这片丛林再大,也有边界。
唯一的办法,就是打!
把这群追着我的“猎犬”,一只一只地,全部敲掉!
我需要制造一些“工具”。
我借着微弱的月光,在附近搜寻起来。很快,我找到了一些坚韧的藤蔓和几根被雷劈断的、带有尖锐断口的竹子。
足够了。
我用匕首将竹子削得更加锋利,然后在上面涂抹上植物毒汁。
随后,我像一个耐心的蜘蛛,开始在丛林中布置我的“蛛网”。
我在一处追兵最有可能经过的狭窄通道上,挖了一个简易的陷阱,里面插满了淬毒的竹签,上面用树叶和浮土做了伪装。
接着,我又利用藤蔓和一截沉重的断木,制作了一个简单的绊索陷阱。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没有离开,而是爬上了一棵距离陷阱大概五十米远的大树,将自己完美地隐藏在茂密的枝叶之间,像一个幽灵,静静地等待着我的猎物上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丛林里,渐渐弥漫起一层薄雾。
终于,远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来了!
我的心跳微微加速,但眼神却变得更加冰冷。
一支四人组成的搜索小队,正呈菱形战斗队形,小心翼翼地向我布置的陷阱区域靠近。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家伙,经验非常丰富,他几乎是走一步,就用手里的步枪枪托探一下前方的地面。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离我挖的陷阱越来越近了。
十米,五米,三米……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蹲下身子,用匕首小心地拨开地面上的浮土。
我心里一沉,被发现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他身后的一个队员,似乎有些不耐烦,向前跨了一步,想要看看情况。
而他这一步,正好踩在了我布置的另一个陷阱——绊索上!
“嗖!”
悬在半空中的巨大断木,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砸了下来!
“小心!”
那个蹲在地上的尖兵反应极快,大吼一声,就地一个翻滚。
但他身后的那个倒霉蛋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就被断木结结实实地砸中了后背。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那个队员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敌袭!隐蔽!”
剩下的三个人反应极快,瞬间散开,各自找到了掩体,枪口警惕地指向四周。
机会!
就在他们注意力全部被断木吸引的瞬间,我从树上一跃而下!
我落地的声音,被队友的惨死和他们紧张的呼喊声完美地掩盖了。
我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绕到了距离我最近的一个敌人的身后。
他正半蹲在一块岩石后面,紧张地搜索着前方。
我猛地扑了上去,左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右手的匕首划过他的喉咙。
“唔……”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双脚乱蹬,但很快就失去了力气,身体一软,倒在了我的怀里。
又解决一个。
还剩两个。
“马克?你在哪儿?回答我!”
那个最先发现陷阱的尖兵,也就是这个小队的队长,压低了声音呼喊着。
没有回答。
恐慌,开始在他们之间蔓延。
他们明明有四个人,可是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莫名其妙地死掉了两个。他们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种未知的恐惧,远比真刀真枪的干仗更折磨人。
“比利!你两向我靠拢!别分散!一定要小心!”队长急切的呼叫道。
那个叫比利的家伙,正躲在另一棵大树后面,听到队长的命令,立刻猫着腰,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向队长的位置移动。
而他移动的路线,正好要经过我刚刚挖的那个陷阱。
我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比利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只顾着观察四周,根本没注意脚下。
“噗!”
一声轻响,他的右脚,结结实实地踩进了陷阱里。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丛林的宁静。十几根淬毒的竹签,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小腿。
“比利!”
队长惊呼一声,想也不想,就举枪向着比利倒下的方向冲了过去。
愚蠢!
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为了救队友,他彻底暴露在了我的枪口之下。
我从掩体后闪身而出,手中的格洛克18发出。
“噗!”
子弹精准地命中其后心。
他前冲的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冒出的血花,然后,重重地倒了下去。
战斗结束。
一支四人精英小队,全灭。
我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警惕地观察了几分钟,确认没有其他敌人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那个叫比利的家伙还没死,正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淬了毒的竹签让他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一脚踩住他的胸口,用缴获来的步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告诉‘豺狼’,游戏,开始了。”
说完,我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丛林里回荡。
这是我送给“豺狼”的第一份大礼。
丛林的第一滴血,已经流下。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