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早上她来到这院子里的时候，屋子里并没有炭火。
脚下的步子逐渐放缓，视线在看到那悬挂在梁上的人时，手里拿着的土豆滚落到地上，反应过来的人，急忙点起脚，朝着对方伸手，试了几下后，反应高度不够，急忙拉过地面上倒着的椅子。
赶过来手里拿着长剑的少年，见状将那抬起脚的人，按在地上，抱起那悬在半空之人的双腿，轻轻垫了垫脚，便将人弄了下来。
江凛月看着那躺在地上的人，指尖在触碰到笔记微弱的鼻息时，没有半刻迟疑，将人横放于地，双手叠放在对方胸口的位置，开始按压心脏，30次的按压结束后，往嘴里吹了两回气，继续按压。
门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站满了人。
众人看着那跪在尸体旁边，举止怪异的二小姐，脸上的神情各不相同。
手臂打直，继续按压的江凛月，抬头在看到人群里站着的宋书雁时，慌忙大喊：“叫大夫，快去。”
少年看着对方满脸焦急的模样，迅速朝着一旁走去。
在看到马厩里拴着的马时，迅速解开缰绳，翻身上马。
身着一身红衣的二人，相视一眼后，其中一人，迅速跟上。
两条胳膊已经开始颤抖的江凛月，看着那躺在地上的人，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到地上，呼吸开始错乱，强忍着哭意。
一旁的众人看着那躺在地上毫无反应的人，开始摇头。
有的转身离开，只当是看了一场闹剧。
江研柔看着仍不停手的人，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妹妹啊！人都没气了，你再这么折腾下去，也没什么用。”
看着那继续按压的人，不禁加大了些音量：“江凛月，人都死了，你在这装什么装，要不是你把他弄到这么偏僻的院子，吃的穿的用的，连府里最下等的奴才都比不上，他又怎会在这寒冬腊月里，起了这样的念头。”
江凛月看着身下的人，地上躺着的人，胸口能够看到大片汗渍，抬头在看向那穿着一身粉色罗裙的人时，眼神恨得吓人，似能够穿破咽喉。
被吓了一跳的人，也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心思。
转身准备离开。
一旁双手抱剑的少年，看着对方那已经开始颤抖不止的胳膊，叠放在一起的双手已经开始发白，低垂着的眉眼不禁沉重几分。
“青玉，你要是就这么死了，你信不信老娘把你骨灰扬了。”
“你受了这么多委屈，难道就准备这样离开？”
“你要是个男的，就给我起来。”
嘴里说着狠话，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半分停下。
泪水模糊双眼，记忆来到那个雨夜。
穿着一身紫色冲锋衣的女子，看着那在自己面前逐渐没了呼吸的姐姐，前半生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不管经历多大的委屈，多少谩骂，多少诋毁都从未掉过一滴眼泪的人，泪水混合着雨水，砸落在身下的泥泞的山路上。
此后的所剩的几年里，每一个晚上，她几乎都在愧疚之中渡过。
那场救援行动里，如果不是姐姐，死去的人本该是她。
“醒了!真的醒了！”
“你们快看，真的醒了！”
地上躺着的人，再次醒来时，看见的竟然会是这人在自己面前，满眼泪痕的模样。
“大夫到了。”
手里拉着大夫的人，在看到地上躺着醒过来的人时，眸子迅速闪过一道光。
擦了一把眼泪的人，抬头在看到来了的大夫时，缓缓起身，起到一半时，身体猛地朝着地面跪去，一旁手里抱着长剑的少年，没有半分迟疑，怀里抱着的剑被丢到一旁，堪堪将人扶住。
双手被扶住的人，一双眼睛里蓄着泪花，抬头在看到扶着自己的少年时。
轻声道：“脚麻了。”许是刚才说话说得有点多，喉咙似被什么东西卡住，说出的话声音小了不少。
少年看着面前一双眼睛里有星光闪烁，说话时带着哭腔的人，心湖上似是落下一片羽毛，心脏的位置又麻又痒，将人扶到一旁的长椅上后，待对方坐下后，看着那脸能够看到清晰的泪痕，眼眶发红，鼻尖、脸颊透着薄粉的人时，眼睛似是触电般，迅速收回视线。
放在身后的双手逐渐攥紧。
众人在床榻边围了一圈，大夫看着那躺在床上的少年，脖颈处的勒痕，红得有些吓人。
一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宋书雁看向那坐在长椅上的人，抬脚朝着对方走去。
江凛月看着那在自己面前蹲下，披着一身藏青色披风的少年。
眉眼之间满是疑惑，在看到对方触碰到自己脚上穿着的长靴的手时，第一反应是逃离。
早已思虑到对方此刻的反应的人，又怎会给对方这个机会。
门外，丞相看着屋子里的几人。
看向一旁站着的贴身侍女。
轻声道：“走吧！”
侍女匆匆看了门内的情况，快步跟了上去。
“嘶——”
膝盖的位置能够看到大片渗透的血。
江凛月看着那紧握着自己的脚踝，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的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伤口，就是看起来有些恐怖，其实没什么。”
“啊——痛痛痛痛，你轻点。”
倒吸几口凉气的人，看着那被对方往上掀起的裤子，极力地想要抽回，却被对方紧紧握住。
检查地差不多后，少年起身来到那手里的方子已经写得差不多的大夫。
下一秒，江凛月看着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大夫，难得地乖巧。
“没什么大事，擦点药，过几天就能够痊愈，这几天记住，别碰水。”
江凛月听着大夫的嘱托，急忙点头。
走到门外的大夫，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
怯声道：“小兄弟，咱可不可以慢一点，年纪大了，身体遭不住。”
颤颤巍巍上马的大夫，坐下后，看着一旁迅速从眼前划过的街道，认命般地闭上双眼。
到医馆的时间，比刚才去的时候，快了不少。
扶着柱子，开始喘息的大夫，看着眼前黑得不行的夜空，吸着长气。
马背上，少年将手里提着的药放好，上马掉了个头后，急速朝着丞相府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