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脸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丝毫不知畏惧的小奶娃,心中暗喜。
这小郡主果真如传闻般,天真不设防。
他挤出一个自以为和善、实则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串用劣质山楂和发黄糖浆做成的糖葫芦,在岁岁面前晃了晃。
“小郡主,我们是你爹爹的朋友。”
麻子脸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听起来却像破锣在刮擦。
“你爹爹让我们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那里有吃不完的糖葫芦,好不好呀?”
岁岁的大眼睛眨了眨,视线落在那串看起来并不怎么诱人的糖葫芦上。
小小的鼻子嗅了嗅,她闻到了一股酸涩又廉价的甜味。
她犹豫了一下,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娘亲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小奶娃的声音软糯,态度却很坚决。
麻子脸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一旁的瘦猴没了耐心,他可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
他眼中凶光一闪,直接上前一步。
“呜——!”
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捂住了岁岁的嘴,另一只手动作麻利地用一个粗麻布袋,从头到脚将她套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黑暗和窒息感,让岁岁瞬间吓坏了。
她的小身体在布袋里剧烈挣扎起来,口中发出惊恐的“呜呜”声。
“啾——!”
窝里,原本昏昏沉沉的凤啾啾被主人惊恐的动静彻底惊醒!
它猛地睁开双眼,豆豆眼里燃起金色的火焰。
看到主人被一个瘦高个的男人装进了麻袋,凤啾啾血脉中的暴戾与守护本能瞬间被激发!
它不顾体内翻江倒海的药力,尖啸一声,从窝里如一道离弦之箭般冲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啄向瘦猴抓着麻袋的手腕!
“嘶!什么东西!”
瘦猴只觉得手腕一痛,下意识地松开了麻袋。
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光秃秃的丑鸡!
“找死!”
没等凤啾啾发起第二次攻击,麻子脸眼疾手快,一把扼住了它细长的脖子,将它提溜到半空中。
凤啾啾双腿乱蹬,翅膀扑腾,却挣脱不开那铁钳般的大手。
“嘿,还有只秃鸡?”
麻子脸看着手里这只长相清奇的鸡,咧嘴讥笑。
“正好!带上山给兄弟们下酒!”
他随手将虚弱的凤啾啾扔进了另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麻袋里,扎紧了袋口。
两人得手后不敢有片刻停留,扛起装着岁岁的大麻袋,迅速从狗洞原路返回。
黑暗中,他们沿着墙根飞快地逃离。
匆忙间,麻子脸揣在怀里、用来诱骗岁岁的那串劣质糖葫芦,从他衣襟里滑落,“啪嗒”一声掉在了花坛边的泥土里,沾上了潮湿的泥土和草屑。
与此同时,岁岁在麻袋里剧烈挣扎着,小手在黑暗中乱抓。
她手腕上,那根沈婉今日清晨才为她亲手系上的平安红绳,被路过的低矮树枝狠狠一挂。
“绷”的一声轻响。
红绳应声而断,一小截鲜红的绳结,悄无声息地掉落在墙角的草丛深处。
……
王府前院。
那场由小贩挑起的骚乱,在福伯软硬兼施的处理下,终于渐渐平息。
小贩拿了几两碎银的“赔偿”,骂骂咧咧地推着车走了。
围观的百姓也各自散去。
福伯擦了擦额头的汗,总觉得今天这事透着一股邪门。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转身往内院走去,准备请王爷和王妃用午膳。
可当他走进后院时,却发现这里一片寂静。
太安静了。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剩下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福伯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王爷?王妃?”
他高声喊了两句,无人应答。
他加快脚步,绕过假山,一眼便看到了回廊下那张空着的藤椅。
他心中一紧,连忙跑向花坛的方向。
“张嬷嬷!”
福伯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草地上一动不动的张嬷嬷。
“王妃!王妃!”
沈婉听到福伯惊慌的呼喊,从卧房里快步走了出来。
当她看到倒地不醒的张嬷嬷,以及空空如也的鸟窝和散落的桂花糕碎屑时,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女儿不见了。
岁岁不见了!
“岁岁!岁岁!”
沈婉的脸色瞬间血色尽褪,她发疯似的在院子里寻找,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
“岁岁!你在哪儿啊!别跟娘亲捉迷藏了,快出来!”
她的呼喊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那股灭顶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脏。
沈婉身子一软,跌坐在地,发出一声凄厉到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我的岁岁!”
尖叫声划破了王府的宁静。
“怎么了?!”
正在书房与儿子们商议朝事的陆震,听到妻子那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心脏猛地一缩。
他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他已如狂风般出现在后院。
当他看到倒地的张嬷嬷,看到瘫坐在地、面无人色的妻子,看到那个空空如也的花坛时。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紧接着,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杀意!
他那双刚毅的虎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疯狂的血色彻底染红!
“岁岁……”
就在此时,陆从寒、陆云舟、陆烽火三兄弟也闻声赶到。
当他们看清后院的景象时,王府的天,彻底塌了!
“封锁王府!”
陆从寒最先反应过来,他的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
“任何人不得进出!勘察现场!”
陆云舟快步冲到张嬷嬷身边,俯身探查,随即面色一沉。
“是迷烟,人还活着,但昏迷不醒。”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地面,像鹰隼一样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很快,他便在花坛边的泥土里,发现了一串沾着泥的糖葫芦。
他又在墙角的草丛里,找到了那截断裂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平安红绳。
“是外人所为。”陆云舟站起身,将两样东西递到众人面前,“从迷烟的残留气味和现场痕迹看,他们得手的时间不长!人,还在京城!”
“啊——!!”
陆震仰天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那吼声如同受伤的困兽,充满了无尽的暴戾与痛苦。
他双拳紧握,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传令!”
“调动王府所有力量!”
“封锁京城所有出口!”
“挖地三尺,也要把岁岁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