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糊身影的出现,仿佛让整个喧嚣的沙漠、乃至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祂没有具体的形态,却又仿佛包容了万象,仅仅是存在于此,便让姜暮雨之前凝聚的所有力量都变得微不足道。
姜暮雨瞳孔骤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但内心深处却奇异地没有升起敌意或恐惧,反而有一种……面对浩瀚星海般的渺小感与明悟感。
红宝和墨雪也安静下来,敬畏地望着那个身影。
“您是……‘收藏家’?”姜暮雨沉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称谓……并无意义。”那身影的“声音”直接作用于灵魂,平和而超然,“你可以如此认为。亦可将我视为……‘源海’的守望者,亦或是……这场漫长‘筛选’的执行者。”
筛选?
姜暮雨心中一震。
“自‘源初之核’从‘源海’深处浮现,其散落的碎片与力量,便在这无尽的维度中,引动了无数贪婪、渴望与纷争。”身影继续“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事实,“‘饕餮之影’渴求其‘源质’充饥;‘纯白之厅’欲将其‘净化’以维系绝对秩序;‘湮灭教团’妄想以其为引,回归终极虚无;‘画师’、‘典藏官’之流,则试图将其纳入各自的‘艺术’与‘收藏’……”
“而你,姜暮雨,姜氏守夜人最后的传人,连同你身边的‘变数之灵’(指墨雪),以及那些因缘际会聚集在你身边的伙伴,则是这场漫长筛选中所涌现的……另一种可能。”
“你们并非为了吞噬、净化、毁灭或占有而来。你们所求,是‘守护’,是‘平衡’,是那脆弱却珍贵的‘日常’。”
姜暮雨沉默地听着,脑海中闪过便利店温暖的灯光,妈妈做的宵夜,红宝的吵闹,伊人的笑容,哥哥的欠揍,初蕊的默默记录……这一切,确实是他拼命战斗的理由。
“所以,那些袭击、考验、甚至‘馈赠’……”姜暮雨看向手中的碎片和信物。
“皆是筛选的一部分。”身影坦然道,“我们需要确认,持有‘信标’(罗盘碎片)者,是否具备相应的器量、意志与……正确的‘心’。很显然,你们通过了。”
“那这扇门……”姜暮雨看向那扇静止的暗金色巨门。
“此乃‘归墟之门’的投影之一,亦是‘源初之核’自我保护机制的一部分。当碎片被不当集齐或使用,试图强行定位和攫取‘源初之核’时,此门便会洞开,将其所在区域乃至更广范围,归于‘沉寂’,以防止核心落入错误之手。”身影解释道,“‘收藏家’……或者说,我所扮演的那个角色,推动这一切,既是为了加速碎片的收集,也是为了……逼迫真正的‘守护者’现身,并做出选择。”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被卷入了一场由更高存在设计的、旨在筛选“源初之核”守护者的宏大棋局之中!
“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中,姜暮雨。”身影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集齐七块碎片,配合三件源海信物,你便可真正激活‘万界罗盘’,定位并……接触‘源初之核’。”
“你有三个选择。”
“一,放弃。我将取走所有碎片与信物,彻底隐匿‘源初之核’的坐标,你们可以回归平静的生活,但未来若再有其他存在以其他方式触及此秘密,危机或将重演。”
“二,接纳。成为‘源初之核’的正式守护者,以罗盘与信物之力,将其稳固于‘源海’与现实的夹缝之中,维系其平衡。但这意味着,你将背负永恒的职责,成为无数觊觎者的目标,你的‘日常’,将永远与超越凡俗的危险相伴。”
“三……”身影微微一顿,“融合。以你自身为容器,初步融合‘源初之核’的一丝本源气息,与你的‘镇源’、‘守夜’之力,以及‘变数之灵’的‘溯乱’之力结合,形成一种全新的、动态的‘平衡核心’。你将获得强大的力量,但也将彻底与‘源初’的命运绑定,再无退路。此路最为艰难,也最不可预测。”
三个选择,三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放弃,看似轻松,实则将命运交给未知。
接纳,承担永恒的责任与风险。
融合,拥抱力量与未知的命运,走上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红宝和墨雪都紧张地看着姜暮雨。这个选择,只能由他自己来做。
姜暮雨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便利店的点滴,一路走来的战斗与牺牲,伙伴们的信任,那些需要守护的平凡与美好……以及,内心深处那份不愿将命运寄托于他人、渴望掌握主动、守护一切的执着。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清澈而坚定。
他看向那模糊的身影,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选择……第三条路。”
“我不愿将希望寄托于他人的仁慈或世界的侥幸。我也不想仅仅成为一个被动的守护者。”
“我要力量,足以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的力量。我也愿意承担随之而来的一切责任与风险。”
“如果‘源初’是风暴的中心,那么……我选择成为风暴眼本身。”
他的选择,并非出于贪婪,而是出于最深沉的守护之念,以及那份不愿屈从于命运的桀骜。
模糊身影似乎并不意外,那浩瀚的意念中流露出一丝……赞许。
“如你所愿。”
下一刻,那悬浮在暗金色巨门前的最后一块罗盘碎片,自动飞向姜暮雨。他手中其他六块碎片,以及三件源海信物,也同时飞出。
七块碎片在空中拼合成一个完整的、缓缓旋转的古朴罗盘,三件信物则化作三道光点,融入罗盘的三个方位。
罗盘中心,一点最初的光芒开始凝聚。
与此同时,那扇暗金色的“归墟之门”虚影缓缓消散,化作最精纯的土黄色本源气息,与罗盘中心的光芒融合。
模糊身影伸出手(如果那能称为手),对着姜暮雨轻轻一点。
“以‘源海’之名,赐汝……初契。”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与形态的光流,从身影指尖流出,没入姜暮雨的眉心。
刹那间,姜暮雨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宇宙的熔炉!浩瀚无边的本源信息、法则洪流冲击着他的意识!镇源石、归墟鼎、星辉之笔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奔涌、重组!墨雪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一股精纯的“溯乱”本源之力主动渡入姜暮雨体内,参与到这场前所未有的融合之中!
痛苦、蜕变、明悟……种种感觉交织。
他的身体表面浮现出复杂的、仿佛由星辰、大地、混沌与流光交织而成的纹路,气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攀升、质变!
模糊身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最终,缓缓消散,只留下一句回荡在姜暮雨灵魂深处的话语:
“路,已为你铺就。未来,在你脚下。”
“记住你的选择,守护者……亦或是,新生的‘源初之影’。”
沙漠恢复了平静,金字塔缓缓沉入流沙,仿佛从未出现。
只有姜暮雨悬浮在半空,周身散发着难以言喻的、仿佛介于“存在”与“本源”之间的玄奥气息。他手中的万界罗盘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他的胸口。红宝和墨雪守护在一旁,紧张而期待地看着他。
许久,姜暮雨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仿佛倒映着源海的深邃与星空的璀璨。
他感受着体内那全新、强大而平衡的力量核心,以及那份沉甸甸的责任与使命。
他看向红宝和墨雪,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熟悉的、却似乎又多了些什么的懒散笑容:
“走吧,该回家吃饭了。妈妈该等急了。”
新的道路,已然开启。
暮雨便利店的故事,也将迎来一个全新的、更加波澜壮阔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