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幻带来的消息,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冰石,让暮雨便利店刚刚因广寒宫合作而略显高涨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那口本应随着幽的化形而彻底湮灭的古井,竟然还有“余音”残留?
姜暮雨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示意小幻放松,然后双手结印,守夜人星辉如同细腻的蛛网,以小店为中心,缓缓向地底深处蔓延,仔细感知着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或精神残留。
我和红宝也屏息凝神,各自运用能力探查。红宝的狐火对负面情绪极其敏感,而我的万象星核则全力推演着任何可能与那口古井相关的空间褶皱或信息碎片。
然而,无论是星辉探查、狐火感应还是星核推演,反馈回来的结果都是一片“干净”。地脉平稳,空间稳固,没有任何不属于此地的能量或精神印记。那口井及其所在的碎片夹缝,仿佛真的从未存在过。
“什么都没有……”红宝烦躁地甩了甩尾巴,“小幻,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小幻委屈地扁着嘴,大眼睛里噙着泪水:“不是噩梦……我真的听到了……很多很多声音,很可怜……”
一直静立一旁的幽,那寂静的深渊之眸,第一次主动转向小幻,停留了片刻。她没有说话,但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安抚与探寻意味的寂灭波动,轻轻拂过小幻。
小幻猛地一颤,仿佛接收到了什么,她怯生生地看向幽,小声说:“幽姐姐……它们……它们好像很怕你……但又……很想你……”
怕?想?
这矛盾的描述,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姜暮雨沉吟片刻,走到幽的身边,问道:“幽,你对那口井……除了诞生之地外,还有别的感知吗?是否存在……其他与你同源,但未能成功苏醒的……‘存在’?”
幽缓缓转过头,那双寂静的眸子对上姜暮雨的视线。良久,一个空灵而缥缈的声音,直接在我们心间响起,带着一丝仿佛回忆久远梦境的滞涩:
“井……乃‘万寂之渊’一角碎片……沉沦之所……葬灭之痕……”
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选择合适的词语。
“吾……乃其中唯一……得‘星桥’接引……挣脱‘永寂’之‘念’……”
“余者……皆已化入‘寂灭’……本应……无思无想……无存无迹……”
“然……‘回响’……不应存在……”
万寂之渊?葬灭之痕?唯一挣脱永寂之“念”?
幽的话语虽然简短,却透露出了惊人的信息。她诞生的那口井,并非普通之地,而是一个名为“万寂之渊”的恐怖存在的碎片!她是其中无数沉沦意念中,唯一一个借助与归墟鼎的“星桥共鸣”以及姜暮雨的接引,才成功挣脱出来,化形为“幽”的特殊个体。按照她的说法,其他的存在,都应该已经彻底化为了“寂灭”本身,不应该再有独立的“回响”存在。
那么,小幻听到的,又是什么?
“除非……”姜暮雨眼神一凛,“除非那口井的崩塌,或者幽你的成功脱离,反而刺激了那些本应彻底寂灭的‘残痕’,让它们在最终的湮灭前,产生了短暂的回光返照,或者说……不甘的‘执念回响’?而这些回响,因为与小幻的梦境天赋同属精神层面,才能被她捕捉到?”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些“回响”并非实体,也非完整的灵体,而是一种即将彻底消散的、充满痛苦与执念的短暂信息波动。它们无法被常规手段探测,只有小幻这样特殊的存在才能感应。
“它们……好像在求救……”小幻带着哭腔,“说很黑……很冷……快要消失了……想离开……”
救助一些即将彻底湮灭的、来自恐怖渊薮的执念回响?这听起来不仅困难,而且充满了未知的风险。谁也不知道接触这些“回响”会带来什么后果,是否会沾染上“万寂之渊”的因果。
红宝第一个表示反对:“不行!太危险了!谁知道那些鬼东西是什么?万一惹上麻烦怎么办?让它们自己消失好了!”
小幻虽然害怕,但眼中却流露出不忍。
姜暮雨陷入了沉思。他看了看小幻眼中的不忍,又看了看身旁静默却仿佛蕴含着一丝复杂意绪的幽,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尊仿佛亘古不变的归墟鼎上。
守夜人的职责,是守护。守护秩序,守护安宁,但有时……是否也应该守护那些即将彻底坠入黑暗、连存在痕迹都要抹去的一丝悲鸣?
这无关利益,甚至可能带来风险。这只是一个选择。
是遵循最稳妥的自保原则,无视这些即将消散的哀嚎?还是秉持一丝或许不必要的悲悯,尝试去倾听,甚至……回应?
便利店的灯光,静静地照耀着众人脸上不同的表情。
微光之下,守夜人面临着一次关乎本心的抉择。而这抉择的重量,或许将远超一次简单的合作或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