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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哪位科学家的结论:神经总是比思想反应快。
“这是在示爱啊。”凯文眼神惊喜。
此言一出,我、AcE和塔露拉不由得都沉默了,特别是塔露拉,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
我不敢说话,感觉凯文已经在听到信件内容的瞬间替我们脑补出和罗德岛为感染者事业一同奋斗的美好明天。
当然,唯一需要达成的前提条件是把我嫁过去。
“对不起。”凯文捂住嘴,“你们继续。”
话题这才得以继续。
我注意到塔露拉表情相当不自然。
“怎么了?”
似乎已经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个世纪的语言,她才艰辛困顿挤出一个苦笑:“大学生,我似乎还没有和你说过……我和霜星最初见面时候的事。”
就这?
我有点懵,心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搞回忆往昔,这些话留着下次篝火晚宴说不就得了。但下一秒我猛然反应过来,再次借着尚未消散的火光凝视那片随信件一同寄来的罗德岛外套衣角。
——那是霜星最珍视的宝物。
(*塔露拉的视角)
那时整合运动,还只是一支在乌萨斯冻原上艰难游荡、勉强成型的游击队。
有一日,负责侦察的士兵向我报告,称近几天一直有人悄悄尾随我们,似乎在观察我们的行军路线与作战方式。
“如果只是来投靠我们,对方大可以正大光明自己出现。”
“但我们几次试图靠近,都被她躲开了。”
“对方速度很快,源石技艺使用也很娴熟,不像是普通人。”
“所以有可能是敌人。”我总结,下意识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这件事就交给我。
我立刻安排了两组人绕到可能的撤退方向,准备包抄。然后故意留下一个破绽,设下圈套,希望将其引入伏击区,且不留退路。
很快,我们等来了目标的现身。
但霜星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她走时的脚步声在雪地上回荡,轻快又杂乱,就像一只在拉锯战中奔逃的野兔,急促却灵巧。“发现了!”
一名士兵大叫,左手奋力一甩,一张吊挂着破碎刀片的网子从右侧扑向她。那是我们常用的拘束装置,原本是为了抓捕野兽和敌方斥候设计的,但那一刻,我心里却突然泛起一丝不安。
霜星几乎是在刹那间作出反应。
她猛地一个翻身,手中的冰锥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横斩而出,竟然硬生生斩断了那张刀网最关键的收束锁链。寒气炸开,刀片散落,宛如雪花飞旋,她却借着那股反冲之力反身跃起,落在一棵冻得半死的冷杉树上。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睁着银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我们。那双眼睛藏在兜帽下,像夜色中被冻住的冰湖,没有一丝涟漪,却能映出所有人的脸。
直到那一刻我才看清,她的外套上是破旧的罗德岛徽记,被血和霜遮去大半,几近无法辨识。她缓缓摘下兜帽,脸色苍白,神情麻木,眼下的青黑和唇边的裂纹昭示着长久饥饿与病痛。
“感染者?”我开口。
“霜星。”她自我介绍。声音沙哑,像是被刀片刮过风箱,“你是他们的首领?”
“我是。”
霜星的眼中炸出寒芒:“我听说……你想把这片冻原上的感染者团结起来。”
我点点头,同时问了我最关心的问题:“解释一下,你为什么穿着罗德岛的衣服?”
“我编过很多种谎话,因为说实话也没人信……总之,你想听哪一个版本?”她苦笑。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痛楚。
我从霜星身上嗅到了每一个感染者共有的气味:绝望、痛苦、迷茫……以及作为一个战士不能缺少的,斗争心。
鬼使神差,我脱离队伍向她靠近些许,朝她伸出手。
“无论你想说哪个版本,”我打趣道,“总得先从树上下来吧?”
“哼。”
她果然吃这套。虽然没有握我的手,却轻巧地跳下树,脚尖落地无声。
那一刻,她的神情不再敌对,语气也终于软了些:“初次见面,整合运动。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求帮助,也为了帮你们。”
—— ——
“啊,我听说过这个故事。”凯文听到这里又忍不住插嘴:“结果你们最后还是打了一架!然后把一整个废弃城市都炸没了。”
“没那么夸张。”塔露拉抿了抿嘴,“传言总是会变得越来越匪夷所思……我们只是在作战过程中不小心波及到了她的外套,然后她走在半道上突然要跟我拼命。”
“所以上面的针脚……居然是你缝的?”
我一边问一边再次确认。
虽然夜色浓重看得不太清楚,可根据手感反馈,衣角的缝合线相当工整,被磨损的反光图标被小心避开,几乎看不出来是被修补过。
总之绝对不是我了解的塔露拉能做到的水平。
要知道整个队伍里唯一被萨卡兹厨师长禁止进入厨房的人,塔露拉,是个生活白痴。
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最不擅长这些。
塔露拉别开视线,有些不服气,然后低声嘀咕了句“是阿丽娜。”
“果然。”我即答。
然后我就挨打了——被塔露拉从后面抵住腰狠狠一扭,这一下疼的我直抽凉气。
但也让我顺势站起来。
“走吧走吧,天都快亮了。我们现在出发,还能在摆渡车上睡一觉。”我故作轻松,“就算要吃席也得睡个好觉不是?”
或许是我的表现实在太过镇定,围坐在篝火旁的三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导致我伸出的手就这样悬停在半空,十分尴尬。
长久的沉默过后,AcE皱起眉头:“霜星……她是感染者里顶尖的术师,顶尖的那种小队指挥,也是感染者里最强的战士。如果连她也陷入危险,那我们……”
“我知道,但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吧。”我垂下眼帘,轻声说。
她那么厉害,闹不好只是因为看到昔日的同伴下不去手。
——这种时候就更要赶过去了。
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