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入口合上的闷响,像被地脉吞了似的,沉得人心里发紧。最后一缕天光被石板掐断时,望舒攥着那枚白玉符,指腹磨得玉符边缘发暖——这是相柳留下的唯一念想,凉玉裹着他的体温,倒比殿里的夜明珠更能安人心。
她站在传承殿中央,影子被光拉得老长,孤得很。相柳转身时黑袍扫过地面的“窸窣”声,还有那句“等我”,在空殿里绕来绕去,撞得她心口发疼。她知道他要去南荒找巫咸族,要对付幽冥的追兵,可一想到他后背刚好的伤,手里的玉符就攥得更紧——她不想等,可她更怕自己现在跟去,只会成他的累赘。
“先把药喝了。”青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的陶碗冒着热气,药香裹着灵泉的甜,压过了地宫里的潮味。她把碗递过来,指尖碰着望舒的手,觉出她的颤:“军师走前特意嘱咐,让你好好养本源——你强了,他在外面才能少分心。”
望舒接过碗,滚烫的瓷壁烫得指尖发麻,心里的空却少了点。她仰头把药喝了,苦得皱眉,却没吐:“青沅前辈,我不想只等着。我体内的木灵本源,能不能学点能用的本事?”她想起相柳用妖力护她的样子,也想有一天,能站在他身边挡风险。
青沅看着她眼里的光,没再劝,只转身往玉门走:“跟我来,带你去个地方。”
玉门后的螺旋阶梯又陡又窄,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到平地。望舒刚拐过去,就被眼前的光晃了眼——不大的密室里,一池灵泉泛着七彩光,泉眼“咕嘟”冒着烟,灵气浓得像能攥出水;四周的灵玉墙刻满符文,绿光在纹路里飘,像活着的藤。
她刚走近,体内的木灵本源就跟着颤,像见了亲人的孩子,顺着经脉往泉边凑。“这是蕴灵泉,”青沅站在泉边,指尖碰了碰泉水,“尊者当年引地脉精华建的,最能补木灵本源。你每天泡三个时辰,再练我传你的《青木长生诀》,不出半月,本源就能稳大半。”
望舒蹲下身,指尖沾了点泉水,暖得像相柳之前覆在她后心的手。她抬头看青沅,眼里亮了:“那医典和邪魔的记载,我能现在就看吗?”
“急什么。”青沅笑了笑,拉着她往藏书阁走,“先教你认基础符文——你得先能引动本源,才能看懂那些典籍里的门道。”
藏书阁的书架堆得满,竹简和兽皮书码得齐整,落了层薄灰,却没发霉。青沅翻出一卷兽皮书,上面画着简单的治愈符文:“你试着用本源灵力描符文,不用急,慢慢来。”
望舒照着画,指尖的绿光颤巍巍的,刚碰到竹简就散了。她没气馁,深吸一口气,再试——这次绿光没散,虽然淡,却真真切切描出了半个符文。青沅在旁边看着,眼里露出点赞许:“比我当年学的时候快多了。”
望舒的嘴角终于勾了勾,指尖又凝起绿光——她要快点学,等相柳回来时,她要告诉他,她也能保护自己,甚至能护着他了。
与此同时,南荒的密林里,相柳正踩着腐叶往前走。黑袍早沾了泥,银发上挂着草屑,却没影响他的速度——每一步都踩在最隐蔽的地方,黑袍扫过灌木丛,连片叶子都没惊动。
石坚和阿武、老林跟在后面,三人手里的刀攥得紧,指节发白。他们能觉出周围的邪气——淡得像薄雾,却真实存在,显然幽冥的追兵离得不远了。
“军师,前面是断云峡。”石坚指着前面的峡谷,声音压得低,“栈道年久失修,怕是不好走。”
相柳没停,继续往前走,目光扫过峡谷两侧的崖壁:“越难走的地方,越容易设伏。你们跟紧我,别落单。”
刚踏上栈道,相柳突然停住——他听见崖顶有“沙沙”声,不是风吹草动,是人的脚步。“小心!”他刚喊出声,对岸就射来数十支弩箭,“咻咻”的破空声刺得耳朵疼;崖顶的滚石也跟着砸下来,“轰隆隆”响,把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结阵!”石坚怒吼,三人背靠背,刀光舞得密,把箭挡在外面。相柳却没管箭,指尖凝着暗金妖力,划出几道符文——是从《辰辉古卷》里学的破阵指,快得像闪电,直往崖顶阴影里钻。
“呃!”崖顶传来几声闷哼,滚石立刻断了势头。相柳趁机往前冲,脚步轻得像猫,腐朽的栈道木板在他脚下竟没发出半点响。他刚到对岸,就迎面撞上冲来的幽冥教徒,妖力凝在掌心,没等教徒举刀,就拍在他心口——教徒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没了气。
石坚三人也跟着冲过来,刀砍在黑袍上,“噗嗤”响。没了滚石和弩箭的威胁,教徒们没了气势,没一会儿就倒了一片,剩下的几个扭头往密林里跑,相柳却没追——他知道,这些只是小喽啰,真正的追兵还在后面。
夜里,四人躲在山洞里,篝火“噼啪”响,映着相柳的脸。他摸出怀里的玉符,指尖碰着,能隐约觉出望舒那边的灵气——稳了不少,看来她真的在好好练功法。他紧绷的眉终于松了点,把玉符塞回怀里,又开始擦刀。
“军师,明天往哪走?”石坚啃着干肉,声音含糊。
相柳抬眼望向洞外的黑,眼里没了白天的冷,多了点沉劲:“按古卷记的,过了迷雾沼泽就是巫咸族的黑森林。沼泽里毒瘴重,妖兽多,幽冥的大队人马进不来,但小股精锐肯定会堵在沼泽口。”他顿了顿,把刀鞘合上,“明天天不亮就走,遇敌就杀,别拖——我们得赶在幽冥调兵前,找到巫咸族。”
“好!”三人齐声应着,眼里没了惧,只剩战意。
而地宫的蕴灵泉边,望舒刚练完功法,指尖还凝着淡淡的绿光。她摸出玉符,贴在脸上,能觉出相柳那边的气息——有点冷,还裹着点血腥,却很稳。她对着玉符小声说:“我今天学会画治愈符文了,你要好好的,等我去找你。”
泉眼还在“咕嘟”冒水,符文的绿光在灵玉墙上晃。两条路,一条在南荒的刀光剑影里闯,一条在地宫的灵气里练,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他们都在等,等重逢的那天,能并肩站在一起,不再有牵挂地面对所有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