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铁血柔情
北境的秋冬来得格外早，寒风卷着黄沙，给苍茫的大地更添几分肃杀。织玥的孕期在拓跋野严密的守护下，平稳度过。得益于旺崽丹药的滋养，她并未受太多苦楚，只是腹部日渐高耸，行动也略显不便。
拓跋野对此欣喜若狂。他几乎认定了这孩子是他的血脉，是上天在他强取豪夺后给予的恩赐与纽带。他处理军务之余，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府中陪伴织玥，甚至会笨拙地将耳朵贴在她腹壁上，感受那有力的胎动，刚毅的脸上流露出近乎傻气的笑容。他为未出世的孩子准备了无数礼物，从精致的金锁到小巧的弓箭，仿佛要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他们母子面前。
织玥冷眼旁观着他这份迟来的、建立在误解之上的“父爱”，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只是更加谨慎地扮演着温顺依赖的角色，暗中则利用旺崽不断搜集信息，并确保腹中孩子的绝对健康。
分娩的日子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来临。过程依旧顺利得超乎常人想象，在经验丰富的产婆和旺崽的暗中辅助下，一对健康的龙凤胎呱呱坠地。
当产婆将清理干净、包裹在柔软襁褓中的婴儿抱到拓跋野面前时，这个在沙场上刀斧加身也面不改色的铁血将军，竟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哭声格外响亮、挥舞着小拳头的男婴，又看向产婆怀中那个稍小一些、正安静吮吸着手指的女婴，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充斥着他的胸膛。
“将军，您看，小公子多健壮，眉眼像极了您呢！”产婆讨好地说道。
拓跋野闻言，更是开怀，忍不住低头，想去亲昵地碰碰儿子的脸颊。
然而，就在他凑近的瞬间，那个原本闭着眼的女婴，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如同最纯净冰川般的，冰蓝色的眼眸！
清澈，透亮，带着不谙世事的懵懂，却像一道惊雷，猝不及防地劈在了拓跋野的心头！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整个人如同被冻住一般，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蓝色……眼睛？
他拓跋野祖辈皆是黑眸，他自己更是典型的燕北人长相，深目高鼻，瞳仁漆黑如墨！怎么可能生出蓝眼睛的孩子？！
这双眼睛……这双眼睛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宇文渊！那个伪君子！那个他恨不得碎尸万段的男人！
一股被欺骗、被背叛的狂怒如同火山般骤然爆发！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床榻上因为生产而脸色苍白、显得无比虚弱的织玥，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嘶哑：“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睛……是谁的种？！”
他几乎是咆哮出声，骇人的气势让整个产房瞬间降至冰点，产婆和侍女们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织玥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到，羸弱地咳嗽了几声，长长的睫毛上沾染着生理性的泪珠，她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脱力而显得气若游丝，只是用那双依旧美丽的黑眸，无助又带着一丝委屈地看着他，仿佛在质问他的无情。
看到她这副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尤其是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和额角渗出的虚汗，拓跋野胸腔中翻腾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骤然浇下。他想起了她生产时的艰辛，想起了这段时日她对自己的依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将她强行掳来……
如果……如果这孩子真的是在她被自己带走之前就……
一股混杂着嫉妒、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和心疼的情绪，狠狠撞击着他的心脏。他死死攥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胸膛剧烈起伏，最终还是强行将那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杀意压了下去。
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对一个刚刚为自己生下孩子、如此虚弱的女人发作。
他深吸一口气，极其粗暴地从产婆手中夺过那个睁着冰蓝眼眸的女婴，动作却在下意识间放轻了些许，仿佛怕伤到这柔软的小生命。他死死盯着那双与宇文渊如出一辙的蓝眸，眼神复杂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抱下去！喂奶！”他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粗嘎，带着未消的余怒，将女婴塞回给吓得魂不附体的产婆。
产婆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抱着孩子退下了。
拓跋野又看了一眼床榻上似乎因为惊吓和虚弱而昏睡过去的织玥，眼神挣扎了片刻，最终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门框上，厚重的木门框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转身，带着一身未能宣泄的暴戾气息，大步离开了产房，只留下满室的死寂与血腥气。
织玥在他离开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一片清明，哪有半分昏睡的样子。
她轻轻抚摸着身边男婴柔软的发顶，又想到那个被抱走的女婴。
蓝眼睛……果然还是像了他的生父。
麻烦，但也在意料之中。
拓跋野的反应，比她预想的……稍微克制了一些。看来，这段时日的“温顺”没有白费。
她闭上眼，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