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镜的镜框突然渗出暗红色的汁液,顺着雕花纹路往下淌,在水泥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王警官抬手摸向自己的警徽,金属表面的温度烫得惊人,指尖触及的刹那,镜中嵌在他肩头的镇魂木碎片突然迸出火星,现实中的警徽竟同步出现焦黑的灼痕。
“它在同化你。” 林峰拽着王警官后退,后颈的疤痕传来齿轮咬合般的钝痛,“观云阁的石棺里,也有块碎片嵌在林建军的尸骨上。” 他的目光扫过镜面,发现镜中三人的倒影正在以不同速度老化 —— 赵磊的头发已经花白,自己的皮肤爬满皱纹,唯有王警官的倒影保持着原样,只是警徽位置的碎片吞噬了半张脸。
赵磊的消防斧突然脱手,斧刃擦着穿衣镜飞过,在对面的铁皮柜上劈出深沟。柜顶的积灰被震得扬起,露出藏在角落里的旧储物柜,铁制柜门的锈迹里嵌着排模糊的字迹,凑近看竟是 1983 年的储物柜编号,其中 “307” 的数字被人用指甲抠得深陷进去。
“这是我爸当年的柜子。” 王警官的声音发紧,他掏出那截铜钥匙插进锁孔,锁芯转动时传出细碎的断裂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碎成了粉末。柜门弹开的瞬间,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消毒水味涌出来,柜壁上贴满了泛黄的照片,每张都是不同角度的游泳馆泳池,池底用白漆画着巨大的旋流符。
最底层的隔板上,孤零零地躺着副潜水镜。黑色橡胶系带已经硬化发脆,镜片上的水雾凝结成霜花,用手擦去的刹那,林峰看见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个穿着碎花裙的女人正举着剪刀,剪刀尖悬在婴儿的后颈上方,那处皮肤已经浮现出淡红色的旋流符印记。
“是林秀雅。” 赵磊的铜铃突然撞向潜水镜,两物相触的瞬间,镜面泛起涟漪般的波纹,女人举着剪刀的手开始颤抖,“她在剪镇魂木的血脉连接,但婴儿后颈的印记没消失。” 他突然按住自己的后颈,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与镜中婴儿相同的淡红色印记,“我外婆给我的银锁,背面也有这个符。”
潜水镜的系带突然自动展开,缠绕住最近的王警官手腕。橡胶表面的纹路在灯光下逐渐清晰,竟是用人发编织而成,发丝间嵌着的指甲碎片与老槐树上的 “奠” 字刻痕完全吻合。王警官试图扯断系带,却发现那些发丝正在钻进他的皮肤,在腕骨处勒出红绳手形状的血痕。
“水镜养煞,木镜镇魂。” 林峰盯着储物柜内侧的朱砂字迹,突然注意到字迹边缘泛着银光,用手蹭去表面的灰尘,露出下面刻着的小字:“1983.7.15,三镜同启,煞灵归位。” 这个日期比他的出生日期早了整整十年,却与观云阁老槐树上最新的 “奠” 字刻痕深度相同。
铜铃此时发出急促的震颤,铃身浮现出幅微型画面:泳池底部的旋流符正在发光,七个穿着泳衣的女人头朝下栽进水里,她们的头发在水中舒展成红绳手的形状,朝着池底的符眼汇聚。画面最后定格在泳池排水口,那里卡着半块镇魂木碎片,碎片上沾着的布料纤维与林秀雅的碎花裙完全一致。
设备间的排水口突然传来咕噜噜的声响,黑色黏液顺着地漏边缘往外涌,在地面凝成只巨大的手掌。赵磊的消防斧砍下去时,黏液突然炸开,溅在墙上的液滴竟开始蠕动,慢慢组合成排模糊的人脸,每个脸的眼眶里都嵌着块碎镜片,镜片反射的光在天花板上拼出 “307” 的字样。
“307 号储物柜有夹层。” 林峰的疤痕突然射出金线,在柜壁上画出道隐形的轮廓。王警官用消防斧劈开木板,夹层里掉出个铁皮盒子,盒子里的泛黄纸页上,用蓝黑钢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公式,最后页画着潜水镜与铜铃的组合图,两者拼接处的纹路恰好组成完整的旋流符。
“我爸在研究怎么破解诅咒。” 王警官的指尖划过纸页上的泪痕,“他发现水镜能养煞,木镜能镇魂,但需要铜铃来调和。” 盒子底部突然渗出黑色液体,在公式纸上晕开片墨迹,将 “三镜同启” 四个字染成了血色。
潜水镜的镜片此时突然炸裂,碎片溅在设备间的各个角落,每个碎片里都映出不同的景象:张教授正用镇魂木碎片在游泳馆的玻璃幕墙上画符;七个溺水者的尸体在泳池里直立行走;通风管道的深处,无数只眼睛符号正在同时睁开。
赵磊突然抓住林峰的胳膊,指着排水口涌出的黑色黏液。那些黏液正在自动编织成红绳手的形状,最前端的那只手里,攥着半块沾着布料纤维的镇魂木碎片,纤维的花纹与林秀雅的碎花裙完全相同。
“林秀雅的碎片在这里。” 林峰的疤痕突然剧痛,他这才看清黏液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镜片,每个镜片都在播放不同的记忆片段 ——1977 年的观云阁,林建军举着镇魂木走向襁褓中的婴儿;1983 年的游泳馆,王警官的父亲将潜水镜藏进储物柜;2023 年的设备间,自己的倒影正从通风管道的栅栏里往外爬。
应急灯在此时彻底熄灭,黑暗中只有铜铃在发出微弱的光。林峰摸到通风管道的栅栏时,发现那道新鲜的划痕正在渗血,血珠滴落在黑色黏液里,竟让那些红绳手瞬间凝固。他借着铜铃的光看向穿衣镜,镜中的王警官已经被镇魂木碎片吞噬了大半,只剩下只举着枪的手还在外面,枪口正对着现实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