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封府再次升堂,审理静心老和尚遇害一案。大堂之上,气氛庄严肃穆,衙役分立两侧,威严肃立。堂下跪了数人,包括那指控白嫣然的中年妇人张王氏及其子,还有几位被传唤来的邻里证人。
包大人惊堂木一拍,沉声道:“张王氏,你日前指控白嫣然与静心师傅发生争执并涉嫌行凶,可有实证?细细禀来,不得有虚言!”
那张王氏今日似乎更加笃定,磕了个头,便急不可耐地高声说道:“回青天大老爷!民妇句句属实啊!那日早晨,民妇确确实实听到他们父女二人在院内争吵!那白氏声音尖利,说什么后悔接他出来,花了银钱还不清净!静心师傅则唉声叹气…这不是争执是什么?”她越说越激动,甚至带着几分嫉恨,“她若不是贪图老和尚的钱财,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凭什么甘心给一个又老又瘸的和尚养老送终?他们二人又无甚收入来源,可您瞧瞧他们过的日子,吃穿用度那般滋润,钱从哪儿来的?定是图谋老和尚的积蓄!”
包大人并未立刻表态,目光转向王朝:“王朝,尔等查访如何?”
王朝上前一步,抱拳禀报:“回大人!属下等详细查访了白氏所居村落左邻右舍共计二十七户。众人皆言,白姑娘对静心师傅极为孝顺,衣食住行照顾得无微不至,性情温和,从不与人交恶。至于静心师傅,其原在静安寺修行,寺中清苦,并无多少积蓄,此事静安寺多位僧侣均可作证。”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白姑娘家中用度,确如张王氏所言,颇为宽裕。但属下查到,白姑娘乃是五年前独自迁居至此,购置田产宅院皆是一次付清,银钱来源清晰(白嫣然自然用了些障眼法)。并非依靠静心师傅。”
王朝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扫向张王氏母子:“反而,属下查到,这张王氏在其子(指旁边跪着的儿子)迟迟未能娶亲之后,曾多次找媒人,意图为其子求娶白姑娘,均被白姑娘严词拒绝。张王氏曾多次与人闲谈时抱怨,说什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我儿子肯娶她是她高攀了,要不是看她颇有家资、模样周正,谁敢娶?’”
“此外,”王朝声音提高,“据多位邻里证实,张王氏之子曾数次上门骚扰白姑娘,言语轻佻,甚至欲行不轨!最后一次,被白姑娘奋力反抗,用棍棒将其手臂打断,休养了两个多月才好!此事村里皆知!自静心师傅被接来同住后,此母子二人畏惧静心师傅德高望重,受乡邻敬重,才不敢再上门滋扰!”
王朝的禀报条理清晰,证据确凿。堂外围观的百姓顿时一片哗然,看向张王氏母子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指责。
“原来是这样!” “自己求亲不成反诬告人家!” “真不要脸!” “静心师傅多好的人啊…”
张王氏母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冷汗直冒,身体抖如筛糠,再也说不出半句狡辩之词。
包大人面色沉静,继续让公孙策将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包括白嫣然的真实身份(为免惊世骇俗,只说是隐世修行的异人,为报恩而来)、与蜘蛛精搏斗、追凶离开、以及真正凶手另有其人的推断,清晰地陈述了一遍。
当听到白姑娘竟非凡俗女子,乃是前来报恩的“白仙”(异人)时,堂上堂下所有人,包括那张王氏母子,都惊得目瞪口呆,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敬畏之色!
那张王氏更是“嗷”一嗓子,彻底瘫软在地,朝着白嫣然的方向连连磕头,涕泪横流:“仙姑饶命!仙姑饶命啊!民妇有眼无珠!冒犯了仙姑!民妇该死!民妇再也不敢了!求仙姑大人大量,饶了我们母子吧…”
她儿子也吓得魂不附体,跟着一起磕头求饶。
然而,真凶尚未伏法。包大人根据线索,命衙役迅速锁拿了村里一个游手好闲、素有偷鸡摸狗恶名的无赖光棍——赵四。
那赵四被带上堂时,还试图狡辩,但在包大人的威严审讯和确凿证据面前(有村民证实案发时段看到他鬼鬼祟祟在白家附近徘徊,且在他家中搜出了沾有静心师傅血迹的衣物和少量被盗财物),心理防线很快崩溃,瘫倒在地,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罪行。
“大人饶命…小人交代…小人都交代…”赵四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地说道,“那日…小人看见白姑娘追着一个黑衣服的女人往后山跑去了,速度极快…就…就想着她家里没人,正好去摸点好处…”
“小人溜进屋里,四下翻找值钱东西…没想到…没想到摸到里屋,看见那老和尚晕倒在地上…小人当时也吓了一跳,但看他不动,胆子就大了…把找到的一点散碎银子和一个铜香炉揣怀里就想走…”
“哪知道…刚走到门口,那老和尚偏偏这时候醒了!他一把抓住小人的裤腿,嘴里含糊地喊着‘贼…有贼…’小人吓坏了,拼命想挣脱…他抓得死紧!两人就这么拉扯起来…”
赵四脸上露出后怕和狰狞的神色:“小人…小人一时昏了头…看见旁边有个条凳…抓起来就…就朝他砸了过去…砸了好几下…他…他就不动了…血流了一地…小人…小人就赶紧跑了…”
真相终于大白!
根本没有什么父女争执,也没有什么谋财害命。只有一个报恩的白仙为除妖而暂时离开,一个趁虚而入的无赖窃贼,一场不幸的意外拉扯,导致了一位善良老人的殒命。
堂上一片寂静,众人皆为静心老和尚这悲惨而无辜的结局感到唏嘘不已。
包大人惊堂木重重落下,声音沉痛而威严:
“案犯赵四,入室行窃,被发觉后竟凶性大发,杀害静心师傅,罪大恶极,依律判斩立决!待上报刑部核准后执行!”
“张王氏及其子,诬告他人,扰乱公堂,但其诬告之罪未造成严重后果,且念其事后有悔过表现,判杖五十,徒一年!”
“白嫣然(白仙),虽身份特殊,然其报恩之心真诚,除妖之举乃为护佑一方,本身并无过错,反遭此无妄之灾,当庭释放!静心师傅之后事,可由其酌情料理。”
案件审理完毕,真凶伏法,冤屈得雪。然而,看着白嫣然那依旧难掩悲痛和空洞的眼神,所有人都明白,这份跨越了五十年的恩情,终究是以一种最令人痛心的方式,画上了一个残缺的句号。
尘世恩怨,仙凡缘法,有时便是这般令人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