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大营,帅帐之内。萧明宇看完了萧焕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京城急报,面色阴沉如水。他将密信递给一旁的萧煜,重重一拳砸在沙盘边缘,低吼道:“好个老匹夫!竟用如此下作手段!这是要逼死墨丫头,断我北疆臂膀!”
萧煜快速浏览信件,眼中寒光闪烁,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思片刻道:“父亲,京城局势已被对方以势压人,暂时难以突破。我们或许……可以换个法子。”
“哦?什么法子?”萧明宇看向儿子。“示敌以弱,引蛇出洞。”萧煜目光锐利,“我们可以对外放出风声,就说因为苏墨突然被调离,北疆军械研发陷入停滞,‘惊鸿’弩更是发现了致命的卡榫过热易断问题,以目前营中匠人的技艺,根本无法解决,改进工作已实际搁浅。”
萧明宇先是皱眉,随即恍然大悟,抚掌道:“妙啊!让他们以为墨丫头一走,北疆就没了牙的老虎!那些藏在暗处的臭虫,说不定就会放松警惕,甚至再次蠢蠢欲动!我这就去安排!”
很快,北疆军中便有“沮丧”的消息悄然流传开来:苏先生一走,新弩改进彻底没了头绪,王老他们试了各种法子,那卡榫该断还是断,看来这“惊鸿”弩怕是难以大规模列装了……甚至有小道消息说,大将军为此大发雷霆,却也无计可施。
这些消息通过某些“不经意”的渠道,渐渐传到了外界,想必也会传入那些关注北疆军械动向的耳朵里。
然而,真实的工械营内,却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在苏秉忠的主持下,针对“惊鸿”弩卡榫的改进异常顺利。他不仅采纳了掺入玄铁粉增强耐热耐磨性的方案,更凭借其数十年的木工和材料经验,提出了一种大胆的构想:为何不尝试用几种不同硬度和韧性的金属,采用嵌套复合的方式打造核心构件?最内层保持韧性抗冲击,中间层提供硬度抗磨损,最外层则负责散热和润滑?
这一想法让王老等一众匠师茅塞顿开!经过反复试验和调整配比,一种全新的复合金属卡榫被打造出来!测试结果表明,其耐热性、耐磨性和整体强度远超之前的所有方案,连续击发数百次也毫无变形磨损!
不仅如此,苏秉忠还在此基础上,对弩身整体结构进行了优化。他巧妙地将苏墨图纸中一些相对复杂的联动机构进行了简化和加固,并尝试使用了一种质地更轻便、却同样坚固的混合材料(融入了北疆特有的一种轻质矿石粉末),使得新版的“惊鸿”弩在保持甚至提升威力和射速的同时,整体体积和重量都有所减小,精度和装填便利性反而得到了提升!
当这具焕然一新的“惊鸿”弩摆在萧明宇和萧煜面前时,父子二人都被其精湛的工艺和卓越的性能震惊了。“好!好!好!”萧明宇激动得连说三个好字,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冰凉流畅的弩身,“亲家公!你这手艺……真是神乎其技!我真是服了!姜还是老的辣!这话一点没错!”他兴奋地拍着苏秉忠的肩膀(这次控制了力道)。
萧煜看着那具近乎完美的连弩,眼中也充满了震撼与敬佩。他由衷地赞道:“伯父大才!此弩若能量产列装,我军战力必将再上一个台阶!”
苏秉忠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憨笑道:“大将军和少将军过奖了,老夫只是尽了本分,瞎琢磨罢了……能帮上忙就好。”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似乎有话想说。萧明宇见状,立刻道:“亲家公,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有何需要或是想法,但说无妨!”
苏秉忠这才开口道:“大将军,此次改进,尝试用了不同的金属混合,效果尚可。但我听闻北疆地大物博,各类矿藏极为丰富,远不止目前常用的这几种。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大将军下令,尽可能多地收集北疆各地不同种类的矿石样本,无论常见还是稀有,都送来工械营?老夫想逐一研究其特性,测试其硬度、韧性、耐热、导魔(这个世界观下的特殊能量传导性)等属性,绘制成册。或许……或许其中某些不起眼的矿石,便能发现意想不到的用途,用于改良现有的器械装备,甚至打造出全新的利器。”
萧明宇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这是要将北疆的矿产家底彻底摸清,从根源上提升军械材料的层次啊!这是何等长远且有价值的提议!他立刻郑重拱手道:“亲家公此言,乃是为北疆军奠定百年基石之策!我感激不尽!此事我立刻去办!即日起,便派出专门队伍,勘探搜集北疆各处矿产样本,源源不断送往工械营!一切所需人力物力,亲家公尽管开口!”他对苏秉忠的敬佩,此刻又加深了一层。这已不仅仅是一位技艺高超的匠人,更是一位有着战略眼光的国士!
工械营内群情振奋,看到了新的希望。而外界,却都以为北疆的军械研发已陷入困境。
是夜,萧明宇父子回到帅帐,再次仔细研究了萧焕的密信。“京城那边,崔皓老贼已有防备,硬查是不行了。”萧明宇沉声道,“焕儿信中说,那货栈的线索可能已经断了。”萧煜点头:“既然如此,不如让焕哥暂时停止主动调查,以免暴露。同时,让他想办法将我们的‘困境’巧妙地透露给该知道的人。至于墨儿……”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心疼与无奈,“让她暂且隐忍,就‘乖乖’听那李总管的话,专注于军器监的‘本职’工作,甚至可以做出一副被吓住、束手无策的样子。麻痹对方,才能找到新的机会。”
“嗯,就这么办!”萧明宇同意,“我这就给焕儿回信,明确指令。你……也给墨丫头去封信吧,这孩子在京中,怕是又气又委屈,还得让她多加小心。”
萧煜郑重颔首。回到自己营帐后,他铺开信纸,沉吟良久,方才落笔。信中先是表达了深切的思念与牵挂,嘱咐她京城险恶,务必保重自身,一切以安全为上。随后,才将北疆的“惑敌”之策和父亲的指示委婉告知,让她暂敛锋芒,蛰伏待机。字里行间,充满了信任与默契,他知道,以她的聪慧,定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两封密信,带着北疆的谋略与牵挂,悄无声息地送出大营,奔向京城。一场以退为进、暗布迷阵的较量,悄然拉开了新的序幕。北疆匠炉之火越烧越旺,而京城中的苏墨,则将戴上伪装,潜入更深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