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借着掌心的刺痛感，疯狂的压制住翻涌的后怕。
强迫自己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
深呼吸几次。
再次看向赌场时。
目光已经全然不同。
不再是居高临下的观察者，而是深陷在陷阱中的猎物。
开始寻找生机。
那些狂热的面孔。
在他眼中都变成了可悲的，正在自我献祭的羔羊。
而他自己，也是堪堪从羊圈边收回了脚步。
“好手段......”楚云轻笑了一声。
瘫在沙发上的男人似乎察觉到楚云气息的变化，那脏兮兮的镜片后闪过一丝惊讶。
他歪了歪头，声音依旧含糊道：“哦？反应过来了？”
过了半晌。
楚云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谢谢。”青年真心实意的向那男人道谢。
这句道谢没头没尾。
但两人都明白指的是什么。
男人没有回应，重新闭上了眼睛。
仿佛刚才的那一点惊讶从来没有存在过。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了十几秒，只有远处赌桌的欢呼声。
最终，男人懒洋洋地开口。
“我叫艾青。”
男人慵懒的声音钻入了楚云二人的耳中。
这简简单单的名字，太过于普通了，甚至带着些文人的清雅感。
与眼前这个颓废，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的男人格格不入。
“顺便一提，你那副牌，最好别再用了。”他像是随口一提，指尖无意识地在大褂的布料上磨蹭了一下。
“进来时就被动过手脚。”
艾青似乎并不期待回应，自顾自地往下说：“刚进来那会儿我也这样，拿几个金币都能起卦......”
他的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嗤笑。
“可惜了。”他最终只是极轻地吐出了三个字。
楚云捏着扑克牌的指尖彻底僵住。
不需要更多的解释，这三个字已经足够了。
一个精通于卜卦占卜的人，因为被影响的工具，而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最终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楚云沉默着，将手中的红桃J，动作缓慢却坚定的插回了牌堆的最底端。
最后轻轻开口吐出了一句话。
“你现在的行为，是精神上的死亡。”
艾青轻笑一声：“无所谓了。”
旁边的李子岳现在脑子浑浊的厉害。
二人没头没尾的话语在她的脑海中像是一个毛线球。
根本找不到起始的那根线。
但她唯一能理解的事情。
便是楚云对于副本方面有了一定的线索。
“喂，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李子岳对艾青道。
却见艾青仿佛累了，意味深长地看了楚云一眼，仿佛看透了楚云的伪装。
随后他翻了个身。
一句话随着周边碰撞的筹码声传入了耳中。
“我见过你。”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像是幻觉。
却像是一道惊雷，猛然炸响在楚云的心中。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一瞬。
见过？在哪里见过？
无数的记忆碎片飞速闪过脑海，却无法与眼前的这张颓废的面容对应起来。
楚云的目光顿了一下。
随即他淡淡地收回了所有视线。
不准备再追问了。
旁边的李子岳听到了这句话，警觉问道：“见过？”
她看着楚云的侧脸，皱起眉。
一股莫名的焦躁和不满窜了上来。
李子岳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些：“说话啊？什么时候见过？难道又是千面伪装的？”
一大串的问话像是豆子一样吐出来。
但楚云只是睫毛颤动了几下。
最后啪的一声靠到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一副闭目沉思的模样。
不准备说话了。
李子岳看着楚云这副模样，脑中的怒意更甚。
“砰！”
李子岳一掌拍在身旁的沙发扶手上。
“有话就说清楚！这鬼地方还不够让人心烦吗？！”
她的声音在相对安全的休息区格外刺耳。
引得不远处几个侍者将目光投了过来。
那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类似于满意和期待的情绪。
楚云的眉头轻微皱了一下，他能感受到李子岳的怒火比刚进入副本时。
放大了太多。
而背对着他们的艾青。
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嗤笑。
李子岳还想再说什么。
一只手突然拍在她的腿上。
力道不轻。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打断意味。
“李子岳，你被副本影响了，冷静一点。”
这话像一桶冷水泼在头上。
使她猛地一怔。
李子岳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尖。
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下意识看向了自己刚刚拍在扶手上的手。
那手正微微颤抖着，掌心发红。
“影响？”李子岳喃喃开口。
回想起刚刚自己失控的咆哮和动作。
确实......不像是平时的她。
虽然她承认自己的确是急躁一些，但绝对不会因为同伴的沉默就暴跳如雷。
恐惧，终于压过了愤怒。
楚云的话让他脊背发寒。
继续下去，她会不会在暴怒的驱使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对同伴出手？因为挑衅加入赌局？
触犯那条禁止暴力的副本规则？
她猛地深吸了几口气。
试图压下心中那蠢蠢欲动的火气。
李子岳的额头流下冷汗。
对抗这种情绪的影响，真的比对抗物理攻击要困难的多。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
“我只是......操，这鬼地方！”李子岳最终烦躁的低骂了一句。
重重的坐回了沙发上。
楚云见她情绪缓和了许多，才收回目光。
但眉头却并未舒展。
副本对情绪的侵蚀在不断加剧，无孔不入。
必须要尽快的找到破局之法。
否则迟早会彻底迷失。
他要做什么。
来打破这平静的局面。
必须要从内部打破。
就在此时。
不远处的某个赌桌上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那巨大的动静吸引了周边所有人的注意力。
刚开始被“赠与”筹码的张阳安坐在赌桌旁。
他的面色轻视，望向对面输的一无所有的对手。
整个赌桌上最显眼的便是那像小山一样的筹码。
他赢得的筹码与金币等丝毫不逊色于楚云。
楚云将筹码全部暂存。
但张阳并没有这么做。
纯黑的高面额筹码泛着冷光，充满金钱气息的金币夹杂在其中，伴随着无数道具。
堆积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只恐怖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