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么……怎么会这样？！”
惨叫声中，第一次夹杂了清晰的、属于娑璃的惊恐话语！
殿内的三人，俱是一怔。
“是娑璃的声音？”夜阑撑着墙，气息不稳，满脸都是匪夷所思，“小嫂子她……”
云清寒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个方向，眼神中的紧张与困惑几乎要溢出来。
君无尘那双已经化为死灰的眼眸，猛地颤动了一下。那颗已经彻底死去的心，竟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强行敲出了一丝裂缝。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将涣散的视线，重新聚焦到那个依旧站在原地，浑身剧烈颤抖的身影上。
“云晚晚”正双手抱着头，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痛苦与狰狞。
但那痛苦之中，却不再是云晚晚的无助，而是娑璃的惊骇！
“为什么？！为什么停不下来！”
“我的力量……我的神魂……在被……吞噬？！”
她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尖叫，那声音里充满了混乱与恐慌，像一个溺水的人在胡乱扑腾。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区区一缕仙王神魂，怎么可能反过来吞噬我！”
众人这才看清，那笼罩着“云晚晚”周身的、灰蒙蒙的混沌之气，此刻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地朝着她的身体内部倒灌！
那根本不是娑璃在吸收，而是那具先天混沌道胎，像一个被彻底激活的、无底的黑洞，在强制性地、蛮不讲理地，将她那缕入侵的神魂连同她引以为傲的混沌之力，一同吞噬、消化！
她本来是想用神魂磨盘，碾碎云晚晚的意志。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
云晚晚的意志，早就与这具先天道胎的本源，以及君无尘渡给她的净世仙力，深度绑定！
她以为的致命一击，非但没能碾碎那缕残魂，反而像是用一把钥匙，捅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她亲手，为自己敲响了丧钟！
她唤醒了一个她根本无法理解、更无法掌控的，太古凶物！
“不！停下！快停下！”
娑璃的惨叫声，已经变得语无伦次。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意志正在被一股更加古老、更加高维的力量分解、吸收，变成那具道胎的养料。这种感觉，比死亡更可怕！
她拼命地想要将自己的神魂从那具身体里抽离出来，可为时已晚。
那具道胎，已经变成了最坚固的牢笼，她进得来，却再也出不去！
“君无尘！救我！快救我！”
惊恐到了极点，娑璃竟然开始向自己最大的仇人求救。
“只要你救我出去！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关于这三界的，关于飞升之上的秘密！这秘密足以让你……”
她语速极快，试图用最后的筹码，换取一线生机。
然而，君无尘只是用那双恢复了一丝神采的赤红眼眸，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救她？
他现在只恨不得，那吞噬的速度，再快一点！
眼看着求救无望，娑璃的求饶，瞬间化为了最恶毒的诅咒！
“君无尘！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她吞噬了我，她还是你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夫人吗？！”
“哈哈哈哈！你错了！”
“先天混沌道胎！那是孕育一切，也终将吞噬一切的怪物！”
“她会连你一同吞噬！她会把整个三界，都变成她的养分！你们所有人，都得给我陪葬！陪葬！哈哈哈哈哈！”
在癫狂的笑声与诅咒声中，娑璃的气息，终于，被彻底吞噬殆尽。
那一声声惨叫，戛然而止。
清心殿内，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安静。
那个抱着头、浑身颤抖的身影，缓缓地，放下了手。
她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整个大殿的混沌之气，像是找到了君王的海潮，温顺地、臣服地，围绕着她缓缓流淌。
云清寒和夜阑，都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喉头滚动，大气都不敢出。
眼前的，究竟是晚晚……还是一个比娑璃更恐怖的怪物？
君无尘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死死地盯着那道身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终于。
“云晚晚”抬起了头。
那张梨花带雨、沾满泪痕的小脸上，所有的痛苦、狰狞与疯狂，都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空灵的平静。
只是，那双本该水汪汪的、清澈见底的眼眸，此刻却变成了一片深邃的、望不到底的……灰色。
那片灰色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喜悦，没有悲伤，甚至没有属于“人”的温度。
仿佛，那是一双神只的眼睛，正在漠然地，俯瞰着脚下的尘世。
她看到了重伤的云清寒和夜阑，视线没有丝毫停留。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一身狼狈、满脸血泪，正用一种混杂着极致渴望与极致恐惧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男人身上。
看到君无尘的瞬间，那双灰色的、毫无波动的眼眸，似乎，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
她动了。
她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地，朝着君无尘，走了过去。
她的步伐很稳，带着一种与她娇小身躯完全不符的、掌控一切的从容。
君无尘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救赎，还是……更深沉的毁灭。
终于，她走到了他的面前，停下脚步。
她微微歪了歪头，那双灰色的眼眸，好奇地、专注地，打量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有些新奇的物件。
然后，她缓缓伸出了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
那只手，轻轻地，抚上了君无尘染血的侧脸。
她的指尖，冰冰凉凉，不带一丝温度。
可就是这冰凉的触感，却让君无尘浑身一颤，那压抑了许久的泪水，再次决堤。
他张了张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了那个他最熟悉，此刻却又感到无比陌生的称呼。
“晚晚……？”
听到这个称呼，那双灰色的眼眸，再次闪动了一下。
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困惑的神情。
仿佛在努力地，从一片混沌的记忆里，搜寻着这个词汇的含义。
数息之后。
她樱桃般的小嘴，终于，轻轻地，开启了。
“你太弱了，怎配做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