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珠华·第壹佰零玖章·前世的面纱》
紫金山南麓的黎明被奇异的琉璃光泽浸染。
洞口前,时间仿佛凝固。沈炼和九名锦衣卫如陷泥沼,在那三道古老虚影的威压下寸步难行。左肋的伤口在威压刺激下汩汩涌血,但他仍咬牙挺直脊背,绣春刀拄地,死死盯着洞口中央那揭开了面纱的女性虚影。
那张脸——与昏迷在万寿宫的苏婉清,至少有九分相似。唯一的区别在于气质:虚影的眼神更加深邃、沧桑,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悲悯与决绝交织的复杂神色,那是历经千年岁月沉淀后才能拥有的神韵。
“前……辈。”沈炼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我等奉大明皇帝之命,前来取明月珠,解救京城危局。请……行个方便。”
女性虚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空灵的声音再次直接在所有人识海中响起:
“朱氏子孙的帝王,终于记起了契约吗?”
她微微侧首,看向北方京城方向,眼中流转过万千星河流转般的景象:
“可惜,太迟了。影珠已近圆满,归墟之门将启。若无‘祭月人’完成仪式,纵有明月珠在手,也不过是延缓片刻罢了。”
“祭月人?”沈炼心头一凛,“请前辈明示,何为祭月人?如何完成仪式?”
女性虚影没有回答,而是抬起手指,指尖凝聚出一滴琉璃色的液体,液体在空中化作一行古老的篆文:
“以明月之血,洗影珠之秽。”
“以异数之魂,定阴阳之轨。”
“以帝王之气,镇归墟之门。”
沈炼瞳孔骤缩——明月之血,指的是苏婉清?异数之魂,是张烨?帝王之气,自然是陛下!这三者齐聚,才是完整的“祭月”仪式?!
“前辈,”他急声道,“明月珠转世(苏婉清)与异数(张烨)此刻都在京城,性命危在旦夕。若取不回明月珠,他们撑不过两个时辰!请前辈赐珠,救人性命,救大明江山!”
女性虚影沉默。
就在此时,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严世蕃带着三名严府死士策马冲上山坡,马蹄在嶙峋山石间迸溅出火星。他怀中的月影佩此刻已亮如皓月,投射出的光影地图直指洞口。当他看清洞口景象时,独眼猛地收缩——
“沈炼?你果然没死透!”严世蕃勒马,手已按在腰间软剑上。
“严侍郎,”沈炼强压伤势,冷冷道,“你擅自离京,私藏‘月影佩’,可是要谋逆?”
“谋逆?”严世蕃嗤笑,“本官是奉徐阁老遗命,前来取明月珠救驾!沈同知,让开!”
他翻身下马,高举月影佩。玉佩在虚影面前骤然光芒大盛,竟与洞口琉璃光芒产生共鸣,发出清越的嗡鸣。
女性虚影的目光转向严世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月影佩……竟还在人间。持有者,报上你的血统。”
严世蕃一愣,旋即意识到什么,沉声道:“家母姓陈,乃苏州陈氏女。外祖陈公讳……讳明远,正德年间曾任钦天监博士。”
“陈明远……” 女性虚影低声重复这个名字,忽然轻轻叹息,“原来你是玄玑子的外孙。难怪能激活月影佩。”
她顿了顿,看向严世蕃的眼神变得复杂:
“你可知,玄玑子当年为何盗取此佩与半卷帛书后,仍要留下线索,指引后人前来?”
严世蕃摇头。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真相——明月宫最后一任宫主‘琉璃仙子’,在沉宫之前,将自己的记忆与修为分割成三份:一份封入明月珠,等待转世;一份化作守护虚影,镇守洞口;最后一份……”
她的目光投向京城方向,声音缥缈:
“投入轮回,转生为 大明皇室血脉 ,以帝王之气温养,待双月重辉之时,作为‘祭月人’的 魂基 。”
沈炼和严世蕃同时色变。
大明皇室血脉?谁?!
“是……陛下?”沈炼声音发颤。
“不。” 女性虚影摇头,“嘉靖帝虽是当代执契人,但他命格过于刚厉,与琉璃仙子柔和的‘纯阴琉璃体’相冲。真正的魂基转世,必须是皇室中 命格至阴 ,且生辰八字与沉宫之日完全契合者。”
严世蕃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景王朱载圳?!”
女性虚影默认。
沈炼浑身冰凉。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景王会暗中与“观潮人”残余勾结,为什么他手中会有那枚青铜铃铛信物——那根本不是勾结,而是前世记忆的指引!
景王,才是琉璃仙子三分魂基的转世之一,是完成“祭月”仪式不可或缺的魂基!
“所以,”严世蕃独眼闪烁,“祭月仪式需要:明月珠转世(苏婉清)的血、异数(张烨)的魂、琉璃仙子魂基转世(景王)的命——三者合一,才能净化影珠,重定阴阳?”
“然。” 女性虚影缓缓道,“但这仪式,需要魂基转世 心甘情愿 献祭。而景王……他愿意吗?”
没有人能回答。
万寿宫偏殿。
张烨睁开的双眼,正倒映着那幅跨越千里的画面——紫金山洞口,女性虚影揭开的、与苏婉清一模一样的脸。
但这一次,他的意识没有立刻涣散。
左眼的纯黑与右眼的琉璃,开始融合。
不是之前那种被污染与纯净的对抗式融合,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本为一体的水乳交融。两种颜色在他的瞳孔中旋转、交织,最终化作一种奇异的琉璃墨色——如同最深的海底,却又折射着星月的光芒。
“烨……烨哥?”云姑娘第一个发现异常,声音颤抖。
张烨缓缓转过头,看向她。
那眼神,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那份属于张烨的坚韧与温柔,陌生的是一种沉淀了千年岁月的沧桑与悲悯。
“云姑娘,”他开口,声音嘶哑却清晰,“你师父……可还安好?”
云姑娘浑身剧震:“你、你怎么知道我师父……”
“二十年前,杭州雨夜,我与你师父有过一面之缘。”张烨——或者说,此刻意识中多了某些东西的张烨——缓缓坐起身,动作还有些僵硬,但眼神已然锐利,“她当时怀抱着一个女婴,那女婴额心有淡淡的琉璃痕。她托付我:‘若此女长大成人,请护她周全’。”
他看向昏迷的苏婉清,眼中浮现出深沉的痛楚:
“那女婴,就是婉儿。而你师父,就是琉璃仙子三分魂基中的守护者——她带着婉儿的转世之身逃离明月宫,却因穿越归墟与阳间的屏障而修为大损,最终将婉儿托付给我父亲后,便羽化了。”
顾清源猛然上前,抓住张烨手腕探查脉象,脸色惊疑不定:“你的魂魄……污染与纯净正在以某种方式‘和解’?这是……”
“不是和解。”张烨摇头,琉璃墨色的瞳孔看向自己眉心那仍在旋转的印记,“是我‘想起来了’。想起我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被卷入这场千年棋局。”
嘉靖挣扎着从龙椅上站起:“你……是谁?”
张烨看向这位帝王,眼神复杂:“陛下,您可知,您的祖父孝宗皇帝,为何独宠张皇后一人,甚至在她薨逝后,再不立后?”
嘉靖一愣。
“因为张皇后,是琉璃仙子三分魂基中的情念转世。”张烨缓缓道,“她与孝宗皇帝,是前世姻缘的延续。而我——张烨,是张皇后的侄孙,血脉中流淌着一丝‘情念魂基’的残余。这就是为什么,我能与明月珠转世(婉儿)产生共鸣,能成为影珠觊觎的‘容器’。”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
“琉璃仙子当年分割三魂,不是被迫,而是 主动布局 。”
“她预见到千年后影珠必被污染,归墟之门必开。所以她以自身为代价,布下这个跨越轮回的局:情念魂基转世为张氏血脉,作为连接明月珠与影珠的‘桥梁’;守护者魂基转世为绣云阁传人,保护明月珠转世安全;而 本体魂基 ,则转世为大明皇室血脉,作为最后的‘祭月魂基’。”
殿内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跨越千年的真相震撼得说不出话。
“所以,”嘉靖声音干涩,“景王是本体魂基转世,苏婉清是明月珠转世,你是情念魂基转世后裔……你们三人,本就是同源一体?”
“可以这么说。”张烨看向昏迷的苏婉清,伸手轻抚她额前碎发,“但轮回消磨了记忆,我们成了独立的个体。只有面临生死危机、魂魄共鸣到极致时,前世的记忆碎片才会苏醒。”
“那现在……”云姑娘急问,“烨哥你恢复了多少记忆?知道怎么阻止影珠吗?”
张烨没有立刻回答。
他闭上眼,眉心龙纹与琉璃印记的旋转逐渐停止,最终定格——龙纹化作一条黑色小蛇,缠绕在琉璃印记上,两者形成一种诡异的共生状态。
“影珠的力量,源于‘观潮人’千年血祭积累的怨念与阴秽,以及它从大明龙气中窃取的‘帝王影’。”张烨睁开眼,眼神清明,“要净化它,确实需要祭月仪式。但仪式不是‘献祭’,而是三魂归位,重聚琉璃仙子完整灵识,以明月宫正统宫主的身份,收回影珠的控制权。”
“如何三魂归位?”
“需要一处能同时沟通归墟与阳间的特殊地点,以明月珠为引,将我们三人的魂魄暂时合一。”张烨看向长春宫方向,“黑塔顶部,那轮吞噬月华的影珠本体所在——就是最佳地点。”
陆炳脸色大变:“你要去黑塔顶部?!那里现在是幽冥之力的核心,凡人靠近必死!”
“我不是纯粹的凡人。”张烨站起身,虽然脚步虚浮,但眼神坚定,“而且,我们需要景王。没有他的本体魂基,三魂无法完整。”
“景王此刻恐怕……”嘉靖苦笑,“朕已命镇抚司控制他的府邸,他若知晓真相,未必肯配合。”
“他会配合的。”张烨看向窗外,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因为他应该也‘想起来了’。那枚青铜铃铛,就是唤醒本体魂基记忆的钥匙。”
仿佛印证他的话——
远处长春宫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钟鸣!
不是黑塔的幽冥之音,而是清脆、空灵、带着古老梵韵的钟声!
钟声响起刹那,黑塔顶部正在吞噬最后一丝月华的影珠月轮,剧烈震颤起来!
吞噬过程,被打断了!
景王府地下密室深处,有一座不起眼的石室。
石室四壁刻满古老的星图与海浪纹路,正中有一座三尺高的琉璃祭坛。祭坛上,那枚青铜铃铛正自行悬浮,无风自动,发出连绵不绝的清越钟鸣。
朱载圳(景王)跪在祭坛前,双手结印,额头抵在冰凉的地面上。他闭着眼,但眼角不断有泪水滑落——那不是悲伤的泪,而是记忆洪流冲击下的本能反应。
他想起来了。
全部。
前世作为明月宫宫主“琉璃仙子”时,独自面对归墟侵蚀、不得不分割三魂布局千年的决绝;转世为大明皇子后,那份深植骨髓的对“海”与“月”的莫名亲近;暗中调查“观潮人”与归墟秘密时,一次次在梦境中见到的琉璃宫殿沉没景象……
所有碎片,在铃铛钟鸣声中拼凑完整。
“原来……我就是‘祭月人’。”朱载圳喃喃自语,“不,不是祭品,是归位者。”
他缓缓抬头,看向祭坛上方——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幅光影:正是紫金山洞口,那女性虚影(守护者魂基)的面容。
“师姐,”朱载圳——或者说,琉璃仙子本体魂基的意识轻声唤道,“千年不见。”
女性虚影眼中浮现出欣慰与悲伤交织的复杂神色:
“你终于醒了,师妹。”
(注:原文前文提到琉璃仙子为女性宫主,此处“师妹”称呼暗示虚影为更早一代的守护者)
“师姐还守着洞口吗?”
“职责所在,魂念不散。” 虚影轻叹,“但你既已觉醒,便该明白,时机已至。影珠即将圆满,归墟之门将开。你需要立刻赶往黑塔顶部,与另外两份魂基转世合一,重聚完整灵识,收回影珠。”
“另外两份……”朱载圳眼中闪过明悟,“明月珠转世,是那个叫苏婉清的女子?情念魂基转世后裔,是张烨?”
“正是。”
“我若去,会死吗?”朱载圳问得很直接。
虚影沉默片刻:
“三魂归位后,琉璃仙子的完整灵识将暂时复苏。但你的 今生人格 ,可能会被千年前的记忆洪流淹没、同化。从某种意义上说,‘朱载圳’这个人,将不复存在。”
朱载圳笑了。
笑容里,有释然,有决绝,也有一丝深藏的、属于大明皇子朱载圳的不甘。
“师姐,你知道吗?我这一世,活得其实挺憋屈。”他站起身,掸了掸蟒袍上的灰尘,“父皇沉迷丹道,疑心深重;大哥(哀冲太子朱载基)早夭;二哥(裕王)整日盯着储位,视我为敌;我装病示弱,暗中布局,也不过是想在这皇室倾轧中,争一线生机。”
他走向密室出口,声音渐冷:
“但现在,我知道自己是谁了。我不是什么景王,不是什么皇子,我是明月宫主琉璃仙子的三分之一。我的使命,是阻止幽冥倒灌,守护这人间——哪怕代价是‘朱载圳’的消失。”
他推开石门。
门外,镇抚司的锦衣卫已层层包围,刀剑出鞘。
带队的是镇抚使骆安,他沉声道:“景王殿下,陛下有旨,请您在府中静养,不得外出。”
朱载圳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骆大人,你腰间那柄‘断水刀’,是正德六年武宗皇帝赏赐给你祖父的吧?刀鞘内侧,应该刻着一行小字:‘赠骆卿,镇海平波’。”
骆安脸色骤变——刀鞘内侧的字迹,是骆家绝密,除了历代家主,无人知晓!
“你……”
“武宗南巡金陵时,你祖父骆诚随行护卫。紫金山秘洞开启那日,是他守在洞外。”朱载圳缓缓道,“他听到了洞内玄玑子与守护虚影的对话,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回京后,武宗暴毙,你祖父也‘突发急病’身亡。骆大人,你真以为那是巧合?”
骆安握刀的手开始发抖。
“让我过去。”朱载圳平静道,“我要去救陛下,救大明。你若拦我,才是真正的抗旨不遵。”
骆安死死盯着这位一向以“体弱多病”着称的景王,此刻从他眼中看到的,却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威严与沧桑。那绝不是二十岁皇子该有的眼神。
最终,骆安缓缓收刀,侧身让开一条路:
“殿下……请。”
朱载圳颔首致意,大步走出密室。
身后,骆安单膝跪地,声音压抑:“臣……恭送殿下。”
卯时初刻,天光渐亮。
但长春宫上空的铅云,厚重得仿佛永远不会散去。黑塔已高达十五丈,塔身表面那些蠕动的人形浮雕,此刻已全部脱落,化作无数黑影,在符文覆盖的范围内游荡。它们不再攻击活人,而是如同朝圣般,环绕黑塔缓缓行走,口中发出连绵不绝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经文。
那是“观潮人”千年传承的唤幽咒,每念诵一遍,影珠与归墟的连接就加深一分。
陆刚率领的最后一百余名锦衣卫和京营残兵,此刻退守到了万寿宫前广场。他们结成一个紧密的圆阵,中央是刚刚抵达的张烨、苏婉清(仍昏迷,由云姑娘背负)、以及嘉靖帝。
顾清源与蓝道行分立两侧,护持着众人。陆炳则亲自在前开路,绣春刀上金色符文已黯淡大半,刀身布满细密裂纹——这把祖传宝刀,也已到了极限。
“从这里到黑塔底部,约三百丈。”陆炳声音嘶哑,“符文触手密集如网,黑影数以千计。陛下,张公子,你们确定要过去?”
“必须过去。”张烨看向黑塔顶部,那里,影珠月轮已停止吞噬月华,转而开始向内收缩,仿佛在孕育什么,“影珠即将完成最后的蜕变。若等它孕育出‘影月之灵’,就再也无法净化了。”
“景王呢?”嘉靖问。
“他会来的。”张烨语气笃定,“他应该已经觉醒了。”
仿佛回应他的话——
宫墙拐角处,一道身影缓缓走来。
朱载圳换上了一身素白长袍,长发披散,赤足踏地。他手中托着那枚青铜铃铛,每走一步,铃铛便轻轻一响。铃声所过之处,地面那些黑色符文竟微微退避,仿佛遇到天敌。
黑影们齐刷刷转向他,却不敢靠近,只在十丈外环绕,发出威胁的低吼。
“三弟……”嘉靖看着这个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儿子,心情复杂。
朱载圳走到阵前,看向张烨,又看向昏迷的苏婉清,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原来如此。情念魂基、明月珠转世、本体魂基……我们三个,真的聚齐了。”
“你准备好了吗?”张烨问。
“没有。”朱载圳坦然道,“但时间不等人,不是吗?”
他抬头看向黑塔顶部,眼神坚定:
“走吧,去结束这场千年的棋局。”
陆炳深吸一口气,举刀前指:
“所有人——结‘锋矢阵’,护送陛下与三位贵人,目标黑塔,突进!”
战斗,在下一瞬爆发。
黑影如潮水般涌来。锦衣卫和京营残兵用最后的力气挥动武器,用身体抵挡攻击。每前进一步,都有人倒下,化作黑色符文的一部分。
张烨左手牵着苏婉清的手(通过云姑娘),右手与朱载圳掌心相对——三人的魂魄,开始产生共鸣。
一种温润的、琉璃色的光华,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所过之处,黑影如冰雪消融。
但他们也付出了代价。
张烨眉心的黑色龙纹开始反噬,顺着经脉蔓延,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黑线。朱载圳则七窍开始渗血,那是前世记忆洪流冲击今生魂魄的表现。苏婉清虽昏迷,但身体剧烈颤抖,眉心琉璃印记的光芒忽明忽暗。
三百丈的路,走了整整半个时辰。
当终于抵达黑塔基座时,还能站立的,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塔底,九扇门洞开,门内是旋转的幽冥漩涡。
“怎么上去?”嘉靖喘息着问。
张烨看向朱载圳。
景王举起青铜铃铛,轻轻一摇——
“叮——咚——”
塔身内部,忽然亮起一圈圈琉璃色的光阶,螺旋向上,直通塔顶!
“这是……”顾清源惊愕。
“明月宫留下的最后一条‘登月梯’。”朱载圳解释道,“只有宫主血脉与信物齐聚,才会显现。”
他当先踏上光阶。
张烨背着苏婉清紧随其后。
嘉靖要跟上,却被顾清源拦住:“陛下,上面是纯粹的幽冥之力与双月交锋的核心。您虽是真龙天子,但肉身凡胎,上去必受重创。请在此等候。”
“可他们——”
“这是他们的命运,他们的战争。”顾清源沉声道,“我们能做的,就是守住这里,不让任何东西干扰塔顶的仪式。”
嘉靖死死握拳,最终颓然点头。
张烨三人,一步步向上。
每踏上一级阶梯,身后的光阶便消失一级。
仿佛在宣告:这是一条不归路。
塔顶,越来越近。
影珠月轮收缩的光芒,已刺目到无法直视。
而在那光芒最深处,一个模糊的、身着帝王衮服的黑色身影,正缓缓成形。
那是影珠孕育的最终产物——
“影月之灵·伪帝”。
当张烨三人终于踏上塔顶平台时,那个黑色身影,恰好睁开了眼睛。
一双纯黑的、没有眼白的眼睛,看向他们。
一个与嘉靖帝一模一样的声音,从黑影口中传出:
“朕,等你们很久了。”
(第109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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