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也是最佳的舞台。
夏和灰羽离开营地后，并未全速前进。夏一边赶路，一边将心神沉入意识深处，呼唤出【优化系统】的界面。
淡蓝色的半透明光屏在她视野中展开，左侧是她自身的信息栏：
【用户：夏】
【种族：人族？(存疑，数据不足)】
【主修功法：《万象》(融合木属生命巫力、空间规则)】
【当前等级：七级巅峰 (巫力储备：41.2%，精神力恢复：67.8%)】
【身体状况：内腑轻微震荡(恢复中)，精神力透支后遗症(持续缓解)】
【掌握术法：空间闪烁(Lv.4)、空间切割(Lv.3)、千层壁垒(Lv.2)、万象森罗(Lv.3)、生命滋养(Lv.2)……(展开更多)】
状态依旧不佳，但应付一场非正面战斗的接触，应该足够了。她将目光投向系统功能栏，【优化】的图标微微闪烁。
“系统，根据当前状态与可能遭遇的阴影系能量对抗，动态优化‘千层壁垒’模型，侧重对精神侵蚀、能量渗透类攻击的防御，允许消耗1单位标准能量。”
她之前让系统分析“黑晶”和邪神图案，就是为了积累这类特殊能量的数据模型。而系统的【优化】功能，最大的价值就在于能基于已有数据，推演出更具针对性和效率的解决方案，甚至创造新的术法雏形。
【指令接收。调用‘幽影能量模型’、‘邪神侵蚀能量模型’数据……开始动态优化‘千层壁垒’……预计耗时15秒……能量池-1单位。】
系统能量池的储备显示为【27\/100】。这些能量来自夏平时修炼时《万象》功法自动吸纳的天地间游离能量，以及……之前在黑齿山仓库，她接触那些“黑晶”时，系统自动抽取的微量精纯幽暗能量。
系统提示过，“黑晶”属于高品质能量体，可以补充能量池，只是夏暂时不敢贸然大量使用这种属性不明的能量。
几乎在她下达指令的同时，关于“千层壁垒”如何调整空间层叠角度、如何融入更精细的生命巫力过滤网、如何针对精神波动进行偏转等一系列优化方案，便如同本能般流入她的意识。她一边赶路，一边默默调整着体内巫力的运转路径，使之更贴近新优化的模型。
灰羽安静地跟在夏身后半步，她能感觉到夏身上传来一种极其隐晦、却又让她莫名安心的能量调整波动。她没有多问，只是将自己的感知提升到极限，警惕着周围的黑暗。
大约行进了十里，前方出现了一片乱石嶙峋的矮丘地带，这就是“碎骨丘”。月光被云层遮挡，光线极其黯淡，嶙峋的石影如同匍匐的怪兽。
夏停下脚步，抬起手。灰羽立刻会意，也停了下来，身体微微下伏，如同准备捕猎的鹰。
没有声音，没有火光，甚至连明显的生命气息都难以捕捉。
但夏和灰羽都感觉到了——就在前方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存在着。那不是具体的“人”或“兽”的气息，更像是一片活着的、有意识的黑暗。
夏没有立刻动用系统扫描，那可能会打草惊蛇。她按照灰羽之前准备的、遗弃之地流传的几个表示“和平交谈”、“无意冲突”的通用巫术手势，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简单的印记，指尖亮起一点柔和的翠绿色光芒——这是生命巫力的象征，通常代表善意。
翠绿的光点如同萤火，在黑暗中静静悬浮。
等待。
时间仿佛被拉长。夜风吹过石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大约过了十几息，前方那片浓重的阴影，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缓缓漾开了涟漪。
一道身影，从阴影的“中心”无声地“析出”。
依旧笼罩在破旧的灰褐色斗篷里，身形略显纤细。兜帽下，两点幽邃的光芒注视着夏指尖的翠绿光点，也注视着夏和灰羽。
正是之前在风化石林遇到的那个神秘阴影少年。
他的目光在夏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缓缓抬起右手。他的手掌从斗篷下伸出，皮肤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苍白。
掌心上，托着一样东西——正是之前夏让莫留下的、蕴含着一丝《万象》生命气息的“友善印记”骨片，以及旁边……一小块黑晶。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这两样东西托在掌心，静静展示。
夏心中微动。对方果然收到了信号，并且带着信物前来。这至少表明，他们愿意接触，甚至可能……有所求。
她也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不是黑晶，而是一小截在路上随手折下的、蕴含着微弱生命力的“夜光草”茎秆。这是遗弃之地一种常见植物，夜间会发出微光，生命力顽强，常被用来象征“在黑暗中顽强生存”。
她将夜光草轻轻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然后后退了两步，示意对方可以查看。
阴影少年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身影一晃，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那块石头旁。他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碰触了一下夜光草。
茎秆顶端立刻散发出柔和的乳白色微光，照亮了他兜帽下的小半张脸——看起来确实很年轻，甚至有些稚气，但眼神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寂和警惕。
他收回手，夜光草的光芒渐渐黯淡。他再次看向夏，这次，他的目光在夏和灰羽身上来回扫视，尤其是在感知到灰羽身上属于净世盟体系、却又明显不同的巫力波动时，微微停顿。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依旧带着些许沙哑和青涩，但比上次在石林时平稳了些：
“你们……不是净世盟的狗，也不是铁骸团的鬣狗。”他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确认，“你们毁了铁骸团的巢穴，拿走了黑晶。”
“我们只是救了一些该救的人，拿回了一些本该属于这片土地的东西。”夏平静地回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意思已经很清楚，“铁骸团作恶多端，覆灭是迟早的事。”
阴影少年沉默了一下，兜帽下的幽光微微闪烁：“你们……对‘黑晶’知道多少？”
“不多。”夏坦然道，“只知道它与某种阴影能量有共鸣，铁骸团用它和某些藏头露尾的家伙做交易。”她特意提到了“藏头露尾的家伙”，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少年的斗篷。
少年似乎并不在意夏的暗讽，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交易”这个词吸引。“交易……他们用黑晶，换什么？”
“这就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事了。”夏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你们一直在骚扰铁骸团，也是为了黑晶？”
“……为了阻止。”少年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阻止他们将黑晶交给……不该得到它的人。”
“谁是不该得到它的人？”夏追问。
少年猛地抬起头，兜帽下的幽光变得锐利：“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夏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如果你我之间除了互相试探，没有别的可谈，那么今晚的会面可以到此为止了。我们各走各路。”
说完，她作势欲转身。
“等等！”少年急促地出声，向前踏了一小步，随即又警惕地停住，似乎在激烈地挣扎着。
夏停下动作，静静等待。灰羽也保持着高度警惕，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巫术媒介袋上。
少年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们……需要黑晶。不是铁骸团那种用法，是……另一种。但我们拿不到足够的。黑齿山的矿脉，被他们用‘腐朽之印’污染了核心，我们靠近就会被侵蚀。”
腐朽之印？夏立刻想到了那个邪神骷髅标志。
“所以你们想和我们合作？”夏直接点破。
“……是的。”少年承认了，“你们有能力攻破铁骸团的防御，拿走了高品质的黑晶。我们……可以提供一些东西作为交换。情报，或者……在你们需要的时候，有限度的帮助。”
“比如？”
“比如……”少年的声音压得更低，“关于净世盟在遗弃之地边缘活动的据点信息。比如，如何识别和避开‘腐朽之印’的污染。再比如……”
他顿了顿，“如果你们想继续深入遗弃之地，甚至前往中央大陆更‘繁华’的区域，我们可以提供相对安全的路径。我们知道一些……被遗忘的通道。”
这些条件，无疑很有诱惑力。净世盟的据点情报、对抗邪神污染的方法、安全路径……每一样都对营地的发展至关重要。
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代价是什么？”夏问。
“你们手中三分之一的黑晶。”少年立刻说道，“以及……在将来某个时刻，当我们有需要时，你们的一次协助——不违背你们原则、且不危及你们自身存亡的协助。”
夏没有立刻答应。她在脑中快速权衡。三分之一的黑晶虽然珍贵，但对他们目前来说，研究价值大于实用价值，且属性不明，存在风险。
用九块暂时用不上的石头，换取急需的情报、知识和潜在的盟友关系，似乎是划算的。至于未来的“一次协助”，这个条件很模糊，需要谨慎。
“我们需要考虑。”夏没有把话说死，“如何联系你们？”
少年似乎早有准备，从斗篷下取出一个漆黑如墨、只有拇指大小的骨质哨子，轻轻放在那块石头上，与夜光草并列。“吹响它，注入一丝你的空间巫力。我们在附近就能感应到。三天内，给我们答复。过时，交易作废。”
说完，他的身影再次如同融入水中般，向后一退，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那片浓重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石头上那截微微发光的夜光草和漆黑的骨哨，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夏和灰羽又在原地警戒了片刻，确认对方真的离开了，才走上前。夏拿起那枚骨哨，触手冰凉，材质非金非石，内部仿佛有幽影流动。系统立刻传来提示：
【检测到未知能量造物，蕴含微弱‘幽影’能量及精神链接印记。功能推测：定向传讯\/定位。无明显恶意能量残留。建议：谨慎使用，可尝试解析。】
夏将骨哨收起，又拿起那截夜光草。对方留下这个，或许也是一种善意的表示。
“我们回去。”夏对灰羽道。
两人迅速撤离，与后方接应的烈和石眼汇合后，一同返回营地。
营地的篝火依旧温暖。当夏将今晚的遭遇和阴影少年提出的交易条件告诉核心成员们时，棚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三分之一的黑晶……还要欠他们一个人情？”烈挠着头，“那些家伙神神秘秘的，靠谱吗？”
“他们提供的情报如果属实，价值远超九块黑晶。”幽嬷分析道，“净世盟的据点、安全路径，这都是我们目前最缺的。而且……他们似乎对净世盟和那个邪神教派都很敌视。敌人的敌人，或许可以成为有限的朋友。”
“那个‘一次协助’的条件太模糊了。”石眼警惕道，“万一将来他们让我们去做什么危险或者违背良心的事……”
“所以需要限定条件，‘不违背原则、不危及存亡’。”夏缓缓道，“这个条件是我们能争取到的底线。关键在于，我们是否信任他们提供情报的真实性，以及……我们是否准备好，与‘阴影’这样的势力产生瓜葛。”
一直沉默旁听的莫忽然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但条理清晰：“可以先答应一部分。用少量黑晶，换取净世盟某个据点的具体情报作为验证。如果情报属实，再继续后续交易，并明确‘协助’的具体范围和方式。”
夏看向他，眼中露出赞许。这是个稳妥的办法。
莲思也轻声道：“那些黑晶……莲思研究后发现，它们的能量属性确实很特殊，与常规巫力冲突。我们目前没有安全的使用方法，存放着反而可能引来觊觎。如果能用它们换来更实际的帮助，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众人的意见逐渐倾向于接受交易，但需要谨慎验证。
“好。”夏做出决定，“三天后，给予回复。用三块黑晶，换取关于净世盟在遗弃之地边缘、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据点的详细情报。如果验证无误，再商讨后续。”
“那枚骨哨……”灰羽提醒。
“我会研究一下。”夏道，“在回复之前，营地继续保持最高警戒。尤其是东面。”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散去准备。
夏独自留在棚屋里，拿出那枚漆黑骨哨和一块黑晶。她将心神沉入系统。
“系统，深度解析骨哨结构及能量链接原理。同时，尝试以最低消耗，安全引导黑晶能量，补充能量池。”
【指令接收。开始解析未知造物‘阴影骨哨’……能量池-1单位。】
【警告：直接引导‘黑晶’能量存在未知风险，能量属性与宿主当前功法兼容性仅为32%。是否启动安全隔离协议进行尝试性微量抽取？预计抽取效率极低，且可能损耗部分能量用于隔离净化。】
“启动安全隔离协议，抽取上限0.5单位标准能量进行测试。”
【协议启动……开始微量抽取‘黑晶’能量……过滤中……转化中……】
夏手中的黑晶微微一亮，内部流转的幽暗光华似乎黯淡了极其细微的一丝。与此同时，系统能量池的数字，从【26\/100】缓慢跳动，最终停在了【26.3\/100】。
效率确实很低，损耗也大，但至少证明了，这种充满风险的能量体，确实可以作为系统能量池的补充来源之一。这为她未来探索更广阔、更危险的区域，提供了一种潜在的后备方案。
她看向窗外，夜色深沉。
与阴影势力的接触，为营地打开了一扇通往更复杂世界的大门。前方是机遇，也是更大的风险。
但既然选择了在这片遗弃之地扎根、反抗，那么，无论是净世盟的威胁，还是阴影的低语，亦或是邪神的呢喃，他们都将——直面，并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