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灯乏力地开始身体发软,周围的一切似乎在不断地扭曲,像是中心有一个圆点,所有的场景开始非正常地蠕动,由粗到细,变成一条线加入圆圈……
突然,竹灯只觉得脖子一紧,窒息感扑面而来,她猛然清醒过来,歪头朝仇医看去,发现对方仍然淡定地目视前方,但左手却抓住了竹灯脖颈处的衣领。
见竹灯清醒,他便立刻放开了手。
“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仙人左眼之祸根,我已拆除,右眼拆除右眼祸根的荣幸之事,你们谁想来啊?”
满是血污的一张老脸此刻带着兴奋,他高举着手中的眼球,血滴滴落到乡长额前地发丝上,顺着他的眉心流到他的嘴边,他张开嘴,将这滴血舔了进去。
“我来罢,乡长。”那女人慢慢踱步上前,接过乡长手中的钩子,取下眼球放置在一旁侍女端着的托盘上的空盘之中。
她面色平静,乡长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欣赏。
可是竹灯却见到侧过身时,这位美妇人……努力平复自己恐惧的模样,她攥紧了手,任由指甲嵌入掌心,而后在放好眼球后松开……
另一只眼球被以同样的方式取下,那原本昏死的身躯复又剧烈颤抖,再归为平寂。而他的两个眼眶,此刻正黑洞洞的,无神地‘直视’着前方。
她同样顶着满是鲜血的华丽衣着与面孔,看向了乡长。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竹灯借此机会,立刻小步挪动到仇医的身后,她的胃部已经开始承受不住地不断痉挛抖动,胃里的食物,不,酸水已经不受控制地被顶到了喉头,她拼命的不断下咽,感受着酸水带来的烧灼,感受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迅速擦掉眼泪后,胃中带着残渣的酸水猛然冲进竹灯的口中,她强忍着恶心,一点点,一点点地咽下,然后重新站到了仇医的身旁。
“好,好啊!太妙了,真不愧是我的夫人哈哈哈哈哈哈!”乡长拍手狂笑,对于自己夫人的行为表现出强烈的赞赏。
周围凡是空着手的下人,无不跟随这掌声一起,拍手祝贺。
这不是村落,这不是人间,这不是什么宗庙祠堂,也不是什么造神,这是地狱。
竹灯机械地跟随着拍手,直到周围掌声落幕,才随之停下。
邓多金小跑着接过夫人手中的钩子,像刚才夫人所做那般,将其安置在托盘之中,而后倒退着回到自己的位置。
“真是妙呀,真是妙呀!待到造神成功,你我皆是拥有大福大德之人,好!”
乡长一双犀利的眼环视一圈,看到众人面上没有露出恐惧的表情,才重新恢复了和气慈祥的模样,“那这接下来的五脏与胃管,倒是可以交由邓先生与仇医了。”
他捻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说着最令人恐惧的话。
竹灯依旧紧绷着神经,她并不觉得事情到这里即将会结束,尤其是,她感受到了身旁仇医瞬间僵硬的样子。
但是,没有人能够在这个地方反抗强权。
没有人。
竹灯只觉得一阵凄凉的风从身边吹过,仇医迈着步子,朝登山客那边走去。
侍女贴心地安排两个侍从专门跪在登山客身旁两侧,各端着一个空空的托盘,安静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而她自己,则是为邓多金与仇医准备了极其锋利的尖刀,能够轻松划开人的皮肤。
此刻没有任何遮挡物体挡住画面,竹灯只觉得自己似乎瞧见了十殿阎罗,他们正因为看到这样残忍血腥的场面,而狰狞着踏云飞来,来索他们的命了。
“仙人的血液乃是恩赐,不可遮挡,只管安心享受这恩赐便是。”瞧着两人还未动手,乡长开口道,他既已开口,事情便不能再有延迟。
竹灯知道,登山客要死了,必死无疑。
她侧头,看着自己身旁不远处低头捧着遮盖红绒布托盘的侍女,浓郁的血腥味儿……事情竟然远远没有结束。
仇医拿着那把锋利的刀刃以肚脐为限,剖开了登山客的胸膛。
温热的鲜血飞溅而出,仇医与邓多金两人仿佛经历了一场鲜血下的大雨,鲜血浸透了两人的衣衫,面容,发丝,完完全全地包裹住了他们。
他们拿着刀,割下了登山客的脏器,割下了他的胃,割下了……
竹灯头脑充血,但好在两人的背影遮挡住了大部分血腥,此刻仇医与邓多金才应当是最有压力的。竹灯这样安慰着自己。
她眼瞧着登山客拼命抽搐,到两腿一蹬……她知道,登山客没了,这样被人生挖硬剖地感受着无尽的痛苦死了。
竹灯恍惚着,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必须更加努力,更加……直到看到这群人渣得到属于他们的最残忍的应有的报应那一天。
登山客的五脏与胃管,被分别放在了托盘之中,此刻,他已经成为了一个被物理意义上,掏空的‘人’,竹灯看着他身上被不小心割下的脂肪,还有血液啪嗒,啪嗒地坠落到地上,发出惨烈的声音。
又是一阵掌声起,又是一阵凄风至,带着浓郁血气的仇医重新站回了竹灯身边,他衣摆之下,仍有粘稠的血液不断坠落,与为脚下原本青绿的玉石增了一抹血色……
竹灯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麻木了,她无神地看向前方,看向乡长所在的方向,然后,她撞进了乡长慈爱的视线之中。
“竹娘子,接下来的事情,可是要麻烦你来完成的。”他拍了拍那具空无一物的尸体,尸体像软绵的被子,成了一片……
乡长的手上沾了血液,但他毫不在意,他抬手捻揉自己的胡须,胡须也被染成了血色,他像一个怪物,他就是怪物。
竹灯虚浮着脚步上前。
她知道眼前这个天打雷劈的畜生需要自己做什么。
她知道。
乡长让出了地方,侍女们井然有序地再次迈着碎步靠近自己,她们跪在地上将托盘高高举起,专门有侍女在旁协助。终于,那掩盖在红绒布下的东西,得到了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