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里正用餐的岁家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嚷惊得一愣,手里的筷子都顿住了。
岁家兴几人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看向岁老太,等着她拿主意。
岁老太本就瞧着岁娇娇不顺眼,此刻见她撒野,顿时冷下脸,“啪”地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你嚷嚷什么?没大没小的东西!给我出去!”
岁娇娇却梗着脖子,红着眼冲岁老太怒目而视。
“我不出去!你们有没有一点良心了,我娘也是岁家的人,如今还在京兆府关押着。”
她伸出手,一个个点过在座的人,语气尖酸刻薄:
“你们倒好,陪着这些泥腿子有说有笑地吃饭!”
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抛下他们娘仨回老家,一走就是两个月。
她去求了二皇子无数次,可每次都没有见着人。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这个说话刻薄的姑娘,不会是老四的孩子吧?
难不成老四做了官,就学着旁人纳妾了?
想到这里,岁家兴夫妇与岁家旺夫妇脸上都带了几分愤愤。
不管是从前的宋清弦,还是如今的温时宜,都是顶好的女子,温柔贤惠,待他们亲厚。
老四怎么能做出这等没良心的事?居然有脸纳妾?
真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们是长辈,不好跟一个姑娘家计较,只在心里憋着气。
等老四回来,非得找他好好说道说道。
岁家二老与岁无忧见众人这副神情,这才恍然记了起来。
竟忘了把岁娇娇与岁凌云的来历跟他们说清楚了。
眼看岁娇娇还在撒泼,岁无忧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站定,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岁娇娇被她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道:
“你……你想干什么?”
这个岁无忧,一言不合就动手。
自己已经挨了多少巴掌了。
念头刚闪过,就听岁无忧嗤笑一声,扬手一巴掌扇了过来。
岁娇娇虽有防备,却没躲开,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半边脸瞬间红透。
“啊......”
她捂着脸尖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恶狠狠地瞪着岁无忧:
“你......你敢打我?我爹回来,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岁无忧懒洋洋地抱胸而立,眼神戏谑地瞥着她:
“打你都是轻的。对长辈不敬,张口就骂长辈是‘泥腿子’,这一巴掌,是教你懂规矩。再者,我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你对着郡主撒野,按律当治罪,打你一巴掌,算便宜你了。”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至于你娘?她买凶投毒、意图谋害,罪有应得。你若再敢在这里胡搅蛮缠,我不介意让京兆府把你也收进去,陪你娘一起好好‘反省’。”
岁娇娇被她这番话吓得一哆嗦,张了张嘴,却没敢再出声。
她再蠢,也知道方才的行事落人话柄,更怕真被关进京兆府。
温时宜这时才开口,语气淡淡:
“来人,把姑娘送回她自己的院子,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再出来走动。”
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立刻上前,架起还在愣神的岁娇娇就往外走。
“放开我,你们这些贱婢……”
岁娇娇拼命挣扎了几下,见没人理她,最终只能愤愤地被拖了出去。
偏厅里总算安静下来。
岁家兴忍不住问道:
“爹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四他......他纳妾了?”
岁老太一想到儿子受了十几年的罪不说,如今还留着岁家平的孩子在府中膈应自己,不由叹了口气。
只是这个事事关温时宜的名节,再者岁家平冒名顶替,若是传了出去,说不得岁家还要摊上个欺君之罪。
她心中左右为难,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岁无忧回到饭桌前坐下,眼睛滴溜溜一转:
“大伯,这事吧,事关我爹的名声,不咋光彩。”
温时宜闻言,神色黯然,拳头不由攥紧,心中闷得发疼。
这事,确实不够光彩。
岁长乐生怕岁无忧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情缘由说了出来,小脸上带着焦躁:
“大姐姐......”
虽说那件事温时宜也是受害者,但这个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
“放心!”
岁无忧冲着岁长乐眨了眨眼,安抚一笑,一本正经的胡诌:
“那岁娇娇的姨娘确实是我爹纳的妾,但是岁娇娇和岁凌云却不是我爹的孩子。”
岁家兴与岁家旺虎躯一震,齐齐看向她:
“无忧,此话怎讲?难道......”
难道,是他们心中所想那般?
若是这样,他们家老四也太可怜了。
不......
他是活该,谁让他不学好?
本事不大,还学起人家纳妾。
李梅花与刘翠儿双眼闪亮,直勾勾的看向岁无忧。
又忽然意识到这是自家的八卦,如此行为似有不妥,讪笑着低下头,耳朵却高高竖起。
岁无忧看向他们,重重点头,语气无比沉重:
“那楚姨娘不安分,背着我爹和旁人生下了岁娇娇和岁凌云。我们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随手帮自个爹扣上一顶绿颜色的帽子,她面不改色,心不跳,毫无半点愧疚之感。
他本就亏欠了她娘,亏欠了温时宜,顶个莫须有的帽子,背个锅咋啦?
又压不死人。
温时宜与岁长乐愕然!
还能这样编?
此刻,她心中的惶恐消失殆尽,取而代之是对岁无忧的感激。
岁老太同岁老汉对视一眼,默默叹息一声。
这是老幺欠的债,也该他去还。
再说,这事若是传了出去,老幺也不过被人嘲笑两声,少不了一块肉。
若是世家贵女失了清誉,不但自己活不成,连带娘家都遭人白眼。
如此想着,岁家二老齐齐选择沉默。
饭桌上一时之间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连带几个姑娘小子也安静下来。
他们虽年纪不大,但从前时常在村里疯玩,也听过这样的话。
岁无忧所言,他们都懂。
刘翠儿向来泼辣,性子火爆,想到岁娇娇方才还骂他们是泥腿子,顿时气不打一处出。
她冷哼一声:
“哼,原来是个野种。早知道,方才她大放厥词之时,我就要上去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