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把包裹系紧,苏瑶忽然抬手按住铜镜背面,呼吸一滞。
“怎么了?”我问。
她没抬头,手指在镜面边缘微微发抖,“刚才……她不是背对着我。”
我心里一沉,“你是说?”
“她转过身了。”她抬起脸,眼神有些发空,“她在看我,嘴在动,像是在说什么。”
“说什么?”
她摇头,“我看不清……但她的嘴型……”她顿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好像是‘逃’。”
话音落下的瞬间,屋外禁制猛地一震。
不是风吹,也不是兽踏,是某种力量直接撞上了阵法边缘。我立刻将她往身后拉了一步,手已经按在剑柄上。炉心最后一点火光被震得跳了一下,映出门口两道人影。
门没开,他们就站在那里。
赵天霸穿着那身金纹黑袍,嘴角挂着笑,身后站着一个女人。她穿墨裙,银线缠身,长发飘在空中,像水底的藻类缓缓摆动。她没看我,目光直接落在苏瑶脸上,嘴唇微启,吐出三个字:“星脉体。”
苏瑶身体一僵。
我横跨一步,彻底挡住她的视线,“你们来干什么?”
赵天霸冷笑,“萧羽,你护不住她。她是苏家最后的血脉,天生与星图共鸣。魔宗圣女要借她完成双修,开启北原之门。这是命定的事。”
“双修?”我嗤笑一声,“你们管这叫双修?一个靠吸人精血续命的怪物,也配谈合体之道?”
柳寒烟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井底传来,“你不明白。这不是掠夺,是融合。她的血能唤醒沉睡的星轨,而我能承载这份力量。我们本该是一体。”
“一体?”我握紧剑柄,“你们想用她的命,点你们的路?”
她不答,只抬起手。指尖浮起一只半透明的虫子,翅膀薄如纱,身体泛着幽蓝光泽。它悬浮片刻,突然朝苏瑶眉心扑去。
我没动。
万道神瞳已看清——那虫体内有细丝连着柳寒烟的识海,一旦入体,立刻就能反向抽取苏瑶的血脉本源。这不是攻击,是采种。
虫子飞到一半,我拔剑。
剑光划过空气,没有声响,只有一道弧线闪过。虫子从中劈开,黑血洒在地面,石头立刻冒起白烟,发出刺鼻气味。
赵天霸脸色变了,“你敢杀引魂蛊?!”
“我不但敢杀,还知道它是做什么的。”我盯着柳寒烟,“你想用她的星图之力补全自己的功法残缺。可你经脉早就烂透了,塞再多别人的血,也不过是个装人的壳。”
她眼神一冷。
下一瞬,又是三只虫子从她袖中飞出,呈品字形扑来。我挥剑连斩,剑气纵横,将两只斩落,第三只却突然转向,贴地滑行,直冲苏瑶脚踝。
我侧身踢出一脚,真元爆发,将虫子震成碎渣。
“别动。”我对苏瑶说。
她站着没动,但呼吸变重了。
柳寒烟忽然笑了。她抬手,在自己指尖轻轻一划,鲜血涌出。她将血洒向空中,那些血雾竟没落地,而是缠上地上虫尸的残渣,迅速凝成一道影子。那影子没有五官,只有轮廓,却直奔苏瑶耳后而去。
我反应极快,袖口一抖,打出一道真元屏障。
影子撞在屏障上,发出一声尖啸,随即溃散。可就在它消失前的一瞬,我看到一丝极淡的黑气顺着苏瑶的呼吸钻进了鼻腔。
我心里一沉。
“闭气。”我低声说。
苏瑶立刻屏住呼吸。我迅速运转万道神瞳,扫视她体内经络。起初一切正常,可当我聚焦到奇经八脉交汇处时,发现一条极细的黑线正静静伏在那里,像一根针卡在气血流转的节点上。
还没激活,但确实是活的。
“她们留了东西。”我声音压得很低。
苏瑶睁眼看着我,眼神里有了慌意。
“别怕。”我说,“现在它动不了。”
我转头看向门口,“你们知道为什么苏家当年要自焚封门吗?不是为了藏宝,是为了断你们的念想。你们以为血脉是可以抢的?可以炼的?可以双修的?”
柳寒烟冷笑,“你以为她觉醒了,就自由了?她母亲封她记忆,锁她灵脉,就是为了防这一天。可越是封锁,越容易被外力撬开。今夜子时,星轨归位,她体内的种子自然会醒。”
“你说的种子,我已经看到了。”我盯着她,“但它不会开花。”
“你会看着她崩溃。”她缓缓后退,“等她开始流血、发狂、撕扯自己的皮肉时,你会求我来带走她。”
赵天霸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得意,“萧羽,你救不了她。这种子一旦入体,只会认主。而它的主人,是魔宗。”
两人身影渐渐隐入门外阴影。
我没有追。
屋里安静下来,炉火彻底熄了。苏瑶慢慢坐下,靠在石台边,手还按着铜镜。
“我……有点闷。”她低声说。
我走过去,蹲下身,“哪里不舒服?”
“胸口像压了东西。”她喘了口气,“耳朵里……嗡嗡响。”
我伸手探她脉搏,跳得有些乱,但还算稳定。万道神瞳再次扫过她体内,那条黑线依旧静止,可周围气血流动已经比刚才慢了半分。
它在适应。
“先别运功。”我说,“让它以为你还未察觉。”
她点点头,咬着唇,“我会拖累你吗?”
“不会。”我站起身,走到墙角,把包裹重新打开,取出一瓶丹药倒出一粒递给她,“含着,别咽。”
她照做。
我环顾四周,拿起之前封魔核的铁匣,确认符纸完好。又检查了门窗禁制,虽然被撞过一次,但结构还在。只要不出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人能进来。
“他们不会再来这么快。”我说,“刚才那是试探,也是投毒。真正麻烦的是接下来几个时辰。”
她仰头看我,“子时……真的会出事吗?”
“会。”我看着她,“但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她没说话,只是把铜镜抱得更紧了些。
我坐到她旁边,没有靠太近,也没有离得太远。剑放在腿上,手一直没离开剑柄。屋外风声渐大,吹得门缝吱呀作响。
时间一点点过去。
她的额头开始出汗,指尖微微抽搐。我察觉到她体内气血波动加剧,那条黑线似乎有了轻微颤动。我立刻输入一丝真元,帮她稳住经络。
“还能撑。”她轻声说。
“我知道。”
她忽然转头看我,“如果……我真的控制不住了,你会怎么做?”
我没回答。
她勉强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也不会丢下我。”
我看着她,终于开口:“我不是不会丢下你。我是不会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她眼眶有点红,低下头。
就在这时,她手腕上的皮肤突然鼓起一小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爬。我立刻按住她手腕,神瞳运转——那条黑线动了,正在试图向心脉移动。
我掌心发力,真元压下,暂时将其镇住。
“别让它进膻中穴。”我低声说,“撑住。”
她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浮现。
外面的风突然停了。
屋内烛火一晃,映出她脸上一滴汗滑落,砸在石板上,裂成数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