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第二个月,高强度训练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裹住每一个人,而曹宇显然是最先被这张网勒得喘不过气的人。
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每次绕岛跑时,落在队伍后面的距离越来越远。
那天的绕岛跑,路线特意选了段布满碎石的山坡。太阳刚爬上山头,雾气还没散尽,路面湿滑得很。
队伍刚冲上半山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林默心里一紧,回头时,正看见曹宇脚下一滑,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顺着陡峭的山坡滚了下去。
碎石被他的身体撞得乱飞,草木折断的“咔嚓”声混着他的惊呼,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咔嚓——”
又一声脆响传来,比草木折断的声音更清晰、更瘆人。紧接着,曹宇的惨叫声划破了山林的宁静,那声音里满是撕心裂肺的痛,听得人头皮发麻。
林默和许鹏几乎是同时转身,不顾一切地冲下山坡。等他们跑到曹宇身边时,曹宇的右腿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向外扭曲着。
裤管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色的血珠顺着碎石缝往下渗,在地面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曹宇躺在地上,额头上满是冷汗,嘴唇咬得发白,却还在断断续续地哼着:“腿……我的腿……”
就在这时,教官的脚步声从山坡上方传来。他走得很慢,军靴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他蹲下身,没去看曹宇痛苦的表情,只是伸出手,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曹宇扭曲的小腿。
曹宇立刻痛得尖叫起来,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教官却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站起身,对着赶来的两名后勤人员说:“腿断了,淘汰。把他送回去。”
“教官!能不能先给他治伤?”许鹏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急切。他看着曹宇惨白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
教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目光扫过许鹏,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训练不会因为任何人停下。
你们现在同情他,下次躺在地上的,可能就是你们自己。不想跟他一样被淘汰的,就继续跑。”
林默拽了拽许鹏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头。他知道,跟教官对抗没有任何意义。
在这里,“同情”和“软弱”都是禁忌,只会换来更严厉的惩罚,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会被连累。
许鹏攥紧了拳头,却终究没敢再说一个字。
曹宇被后勤人员用简易担架抬起来时,视线还死死盯着林默和许鹏。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绝望的哭腔,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林默,许鹏……我不想走……我还能练……别让我走……”
担架越抬越远,他的声音也渐渐变弱,最后彻底消失在山林深处。许鹏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却始终没敢回头。
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冲上去,把曹宇留下来。林默站在原地,看着担架消失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但那痛楚很快就被冰冷的坚定取代。
他抬手抹了把脸,将所有情绪压在心底。他必须撑下去,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接下来的日子,更像是一场漫长的炼狱。体能训练的强度只增不减,每天都有人在训练场上倒下。
有人在绕岛跑的最后一圈,突然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任凭队友怎么呼喊,都再也没有醒过来。
有人在深海潜水训练时,因为氧气耗尽没能及时浮出水面,等被打捞上来时,早已没了呼吸。
还有人实在撑不住,在训练中途主动举起手,说“我放弃”,然后被教官安排的人带走,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训练场上。
没人知道那些被“送回去”的人去了哪里,也没人敢问。所有人都在咬牙坚持,像在黑暗里摸索的人,只能凭着一股执念,朝着模糊的“终点”前进。
当三个月的体能训练终于结束那天,清晨的阳光照在沙滩上,却显得格外刺眼。最初的六十多人队伍,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十人。
大家站在队伍里,每个人身上布满了伤痕,眼神却比来时更加锐利、更加坚定。
海风掠过沙滩,卷起细小的沙粒,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三个月里,那些永远留在训练场上的身影,和那些从未放弃的执念。
“恭喜你们。”教官站在队伍前面,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你们撑过了体能训练,可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三个月,我们只练一样东西,能在生死关头救你、能让对手倒下的格斗技巧!”
吼声砸在训练场的空气里,教练的军靴狠狠碾过滚烫的沙子,靴底蹭起的沙粒溅在队员们的裤腿上。
“记住,从现在起,你身边的人不是队友,是想把你按在地上的敌人!你的目标只有一个,让他倒下,让他再也爬不起来!手软一次,下次躺在地上的就是你!”
“我教的没有虚招,每一招都沾过实战的血!”他拽过一名队员的手臂,指节狠狠点向对方肋骨下缘,另一只手突然抽出腰间的战术刀,刀背贴着队员咽喉划过,冰凉的触感让对方瞬间绷紧身体。
“看清楚!这里,膝撞上去能让他疼到连喊都喊不出。还有咽喉,掌根劈下去,十秒内他就没力气挣扎!这些地方,一次命中就够了,懂吗?”
他松开手,随手将刀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别等我再教第二遍,我的时间不浪费在废物身上!”
林默攥紧拳头跟在队列里,起初的动作僵硬得像生了锈的零件。直拳总忍不住弯曲手腕,肘击时肩膀会不自觉耸起。
但他不敢懈怠,身后此起彼伏的呼喝声越来越响亮,与远处海浪拍击礁石的“哗哗”声交织在一起,一重叠一重,成了每日黄昏时分,这片沙滩上最固定、也最热血的旋律。
“手臂绷直!别给我软得像根面条!”教官的声音突然从队伍侧后方传来,带着不容置喙的严厉。
下一秒,一根通体黝黑的木棍就轻轻敲在了林默的小臂上,不算疼,却足够让他瞬间清醒。
不远处,另一名队员因为直拳角度偏差,木棍已经落在了他的手背,“出拳要对准咽喉位置!你现在打空气都偏,实战里等着被对手拧断胳膊?”
没人敢抱怨,重复出拳导致肩膀发酸,每一次抬起手臂都像扛着千斤重物。但在这片沙滩上,“懈怠”两个字从来都是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