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温泉的热气在微凉的夜风中缭绕升腾，与皎洁的月光交织成一片朦胧的雾霭。其他人都已回到室内休息，偌大的日式庭院里只剩下林丹和楚然两人。林丹靠在廊柱上，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楚然站在木桥上的背影。月光将她的身形勾勒得格外清冷，仿佛随时会融进这片夜色里。
那个...林丹犹豫着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你要是想一个人待着，我这就进去。
楚然缓缓转过身，月光照在她素净的脸上，映出一种林丹从未见过的柔和轮廓。不必。她轻声说，然后在桥边的石凳上坐下，这里的夜色很好。
林丹有些意外，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的茶具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庭院里只能听到竹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还有远处隐约的流水声。林丹难得地保持着安静，只是偶尔偷瞄一眼对面的人。楚然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竹林上，眼神有些放空，似乎在想着什么。
今天在密室里，楚然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你的反应很快。
林丹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啊...那个，我就是下意识动作。他挠了挠头，没给你添麻烦吧？
楚然轻轻摇头：没有。只是...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不太习惯被人护在身后。
林丹注意到她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的边缘，这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我从小就很独立。楚然继续说着，目光依然望着远方，父母工作忙，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处理。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独来独往的习惯。
林丹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知道这是楚然第一次主动说起自己的事。
高中的时候，我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楚然的语气很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每次小组作业，我都习惯一个人完成所有部分。不是不相信别人，只是觉得这样效率更高。
林丹想起楚然在工作中的作风，确实总是把每个细节都把控得一丝不苟。
后来上了大学，认识了大家，楚然轻轻呼出一口气，才发现原来团队合作是这样的。
林丹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你觉得...这样的感觉好吗？
楚然沉默了片刻，月光在她眼中流转：有时候会觉得麻烦，但...不坏。
这个回答让林丹微微怔住。他认识楚然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她说出这样带着温度的话。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林丹说，总是能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不像我，老是毛毛躁躁的。
楚然终于转过头来看他：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你在团队里...很能调动气氛。
这话说得依然很，但林丹却听出了其中的认可。他忍不住笑了：那你是不是终于承认，有时候热闹一点也不是坏事？
楚然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偶尔。
夜风渐凉，林丹注意到楚然轻轻拢了拢衣袖。冷吗？他问着，已经自然地脱下外套递过去。
楚然看着递到眼前的外套，犹豫了一瞬，还是接了过去。谢谢。她说，声音很轻。
林丹看着她披上自己的外套，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暖意。这件平时穿在他身上略显随意的外套，此刻披在楚然肩上，竟显得格外妥帖。
你知道吗，林丹望着天边的月亮，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团队就像是一个拼图，每个人都是不同形状的那一块。
楚然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老姜是那个最稳固的框架，嫂子是把大家凝聚在一起的粘合剂，泽哥和晴晴是其中最温暖的颜色，晨哥和薇姐是保证精确度的尺规...林丹说着，看向楚然，而你，是让整个画面更加完整的那块关键拼图。
楚然似乎被这个比喻触动了，她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月影，良久才轻声说：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关键的那一块。
但你确实是。林丹的语气很认真，记得上次那个UI设计吗？如果不是你坚持要修改那个交互逻辑，用户的体验感不会那么好。
楚然有些意外：你记得？
当然记得。林丹点头，虽然我当时觉得你太较真了，但现在想想，你是对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讨论工作上的分歧。夜风吹过，带起楚然披散的发丝，她伸手轻轻将碎发别到耳后。这个平日里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在月光下却显得格外温柔。
其实...楚然的声音几乎要融在夜色里，我并不是故意要拒人千里。
林丹静静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只是习惯了独自解决问题，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向别人求助。楚然说这话时，目光依然落在远处的竹林上，但语气中多了一丝难得的坦诚。
林丹想起每次楚然遇到难题时，总是默默加班到深夜，从不会主动开口请人帮忙。他原本以为那是她的骄傲，现在才明白那或许只是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笨拙。
以后...林丹斟酌着用词，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开口。当然，如果你更习惯自己解决，我也理解。
楚然终于转过头来，月光照进她的眼睛里，映出一种林丹从未见过的光芒。谢谢。她说，这次的声音清晰了许多。
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提示着夜已深沉。楚然站起身，将外套递还给林丹：该回去了。
林丹接过还带着她体温的外套，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青石小径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到廊下时，楚然突然停下脚步。她转过身，月光照在她略显清瘦的脸上。林丹，她轻声说，今晚...谢谢。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叫他的名字。林丹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许久才轻声回应：晚安，然然。
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林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外套，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