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蒹葭的手指在抖，血顺着定魂钉的尾端往下滴，落在水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红点。
她的呼吸越来越浅，整个人往下滑，像是被抽了骨头。
我一把将她揽住，顺势挡在身前。
周振南站在三步外，笑得像个来参加团建的老领导，手里还举着那张染血的入职表。
“陆先生，你演得真好。”
他晃了晃手里的纸。
“为了救她，连自爆底牌都用上了？”
“可你不该让她刺自己——这会让她死得更快。”
我没接话，只觉得掌心发烫。
刚才趁她靠在我肩上的时候，我已经把最后一根定魂钉悄悄摸了出来，现在正贴着皮肤藏在右手里，像一块烧红的铁。
系统突然震动了一下：
【高浓度蚩尤血脉波动锁定】
【建议启用‘戏神领域’权限】
【冷却时间0.01秒】
我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周振南往前迈了一步，西装袖口滑出半截暗红色纹路，像藤蔓一样缠上他的手腕。
他没再掩饰，嘴角慢慢咧开，露出喉结下方一道细长的裂口，随着呼吸一张一合。
“二十年前那一炸，我用的就是这张表。”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声音忽然低沉下去。
“插进祭坛机关，一点火苗都没冒，祠堂就塌了。”
“你爹娘连喊都没喊出来。”
我喉咙一紧。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在讲一个老同事离职的事。
可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王铁柱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还在耳边：“周董让我藏的……酒瓶里有录音……”
原来从头到尾，凶手都不是什么国师后裔，也不是什么天命之人。
是他自己。
我忽然笑了。
不是装的，是真笑出来的。
“周董。”
我抬起头，眼神放软，语气带着点卑微的崇拜。
“您终于肯亲自来了。”
他愣了一下。
这反应比预想的还快。
他本该在这种时候放松警惕——毕竟没人会在生死关头夸仇人“终于肯露面”。
但就是这一瞬的迟疑，让我看清楚了他脖颈上的纹路正在加速蔓延，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急着往外钻。
他不怕我。
他在等什么东西苏醒。
“你以为抱住她就能活？”
他冷笑一声，抬手将入职表举到眼前。
“这上面浸着你们陆家五十三条命！每一道怨魂都在叫我的名字！”
话音未落，我猛地弹射起身，左手一甩，掌中定魂钉如箭飞出，直奔他喉间那道裂口。
他偏头躲得极快，但钉子还是擦过皮肤，留下一道血痕。
就在他抬手格挡的瞬间，我右脚蹬地，整个人扑上前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入职表。
纸面冰凉，边缘已经发黑，像是被火烧过又泡过水。
“你还敢碰它？”
他怒吼，右手一挥，地面轰然炸开，数条青铜锁链破土而出，蛇一般朝我缠来。
我往后急退，却被一根锁链扫中肩头，整条胳膊瞬间麻木。
但我没松手，反而把入职表紧紧按在胸口。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检测到原始记忆残片】
【是否激活回溯协议】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纸上。
血珠刚接触表面，整张纸就开始扭曲变形，符文从四角向中心汇聚，像活虫一样爬动。
下一秒，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间停了！
风不动，锁链悬在半空。
连周振南脸上暴起的青筋都定格在那里。
【戏神领域·启动成功，持续0.01秒】
够了！
我抓起一直别在裤兜里的痒痒挠，对准入职表中央狠狠扎下。
咔。
一声轻响，像是老电视开机时的电流声。
画面闪现——
雨夜，陆家祠堂灯火通明。
香炉青烟袅袅，族谱挂在正墙，长辈们围坐议事。
年轻的周振南跪在青铜鼎前，双手捧着这块入职表，神情虔诚。
他将表格插入鼎底机关孔洞。
轰！
火光冲天，木梁断裂，牌位炸成碎片。
镜头拉近……
就见一块刻着“陆”字的残片飞向夜空，在暴雨中化为灰烬。
画外音响起，沙哑而冰冷：
“契约成立，蚩尤赐我永生。”
画面消失。
时间恢复流动。
周振南正要挥拳砸下，却突然僵住。
他看到了什么？
是哪段影像？
还是自己当年的脸？
我不等他反应，举起入职表，声音穿透寂静：“你说这表上有我家人的血？”
“可它上面沾的，是你女儿临死前抓你手臂留下的指甲痕！”
他瞳孔骤缩。
“那天晚上，你拿她当祭品，换来了这身本事。”
我一步步逼近。
“你不是信徒，你是人渣。”
“你连自己的骨肉都献出去，还好意思站在这儿谈什么天命？”
他脸色变了！
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他知道我说中了。
那些锁链开始颤抖，像是感应到了主人内心的动摇。
他抬起手，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皮肤正从指尖开始龟裂，暗红色纹路疯狂扩张，一直蔓延到脸上。
“闭嘴！！”
他嘶吼：“你懂什么？我是为了活下去！这个世界早就烂透了！只有强者才能主宰命运！”
“主宰？！”
我冷笑：“你连个打工人还不如。”
“人家王铁柱至少还记得工资条要寄回家，你呢？连女儿最后一声‘爸爸’都不敢应！”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去。
他整个人晃了一下，膝盖微微弯曲，仿佛承受不住某种重量。
四周静得可怕。
那些原本列队站立的僵尸傀儡，此刻全都低下了头，有的甚至单膝触地，像是在回避什么不堪的画面。
我回头看了眼陈蒹葭。
她靠在台阶边，眼睛半睁，嘴唇发紫，但手指还在动，一下一下抠着地面，像是想爬起来。
我把入职表塞进她怀里，低声说：
“现在你知道了，真正该杀的人，从来不是我。”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周振南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整个人猛地挺直。
他的脸皮开始脱落，露出底下布满血管的肌肉组织，双眼泛黄，嘴里吐出腥臭的白雾。
“你们……都要陪葬！”
他双臂张开，地面剧烈震动，更多青铜锁链破土而出，缠绕在他身上，形成一副古老的战甲轮廓。
他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竟渐渐显现出一头巨兽的形状——独角、利爪、脊背拱起如山。
我知道，蚩尤的意识正在接管这具身体。
但我没退。
我只是把痒痒挠重新握紧，挡在陈蒹葭面前。
风卷起碎纸……
其中一片打着旋儿落在她唇边，上面隐约写着两个字：**入职**。
她的手指缓缓收紧，指甲嵌进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