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脸色一变：“丁总，这……风险太大了！万一被抓住……”
“现在风险还不够大吗？”丁楚楚打断他，语气森然，“人家都要把刀架脖子上了，你还讲规矩？按我说的做！小心点，别留把柄。”
老杨咬牙点头：“明白了！”
接下来的48小时，开东建筑总部灯火通明。
各部门像上了发条的机器，疯狂运转。档案室被翻得底朝天，灰尘弥漫。财务室打印机嗡嗡作响，一摞摞凭证被打印装订。人力资源部电话打个不停，联系离职员工补签字，联系社保局开证明。设备部更夸张，几台大型设备连夜从外地工地调回，清洗加油，停在公司大院，像等待检阅的士兵。
丁楚楚几乎没合眼。她坐镇指挥，协调各方，亲自打了无数个电话。
给省设计院刘院长打电话，恳请对方出具证明，证实王工李工等人在申报期间已办理入职手续，只是社保转移因政策原因延迟。
给海关的老同学打电话，请求加急调取三年前那批进口设备的完整报关单据。
甚至，她咬着牙，拨通了张大财的加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张大财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背景很安静。
“财哥，”丁楚楚直接说，“我这边出事了。资质被举报造假，三天后调查组进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知道了。”张大财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寒，“需要什么？”
“钱，还有……省里的关系。”丁楚楚也不客气，“举报材料很细，像是内部人干的。我怀疑和乔永年，或者那帮境外杂碎有关。住建厅那边，需要人递话。”
“钱找小芳。关系……”张大财顿了顿，“我试试。但别抱太大希望。赵欣欣的事，让我这边也很被动。”
丁楚楚心里一沉。连张大财都说“试试”，看来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财哥，赵欣欣她……”
“她的事你别管。”张大财打断，语气转冷，“管好你自己。楚楚，这次是硬仗。打输了，你就跟着开东建筑一起完蛋。打赢了……”
他没说完，但丁楚楚懂。
打赢了，她才能在张大财这艘摇摇欲坠的破船上，坐得更稳。
“我明白。”丁楚楚深吸一口气，“财哥，你放心。我丁楚楚的命，是自己在工地上一次次玩命挣来的。这次，我也能挣回来！”
挂断电话，丁楚楚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眼神冰冷。
她想起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包工头，带着几十个农民工，在泥水里打滚，跟甲方拍桌子，跟地痞流氓干架。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就靠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硬生生撕开了一条血路。
现在，她有了公司，有了地位，有了钱，却好像把自己活成了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去他妈的。”她低声骂了句，一把扯开西装外套的扣子，踢掉高跟鞋，从柜子里翻出一双旧劳保鞋穿上。
“小陈！”她冲门外喊。
秘书推门进来，看见她的打扮，愣住了：“丁总，您这是……”
“去工地。”丁楚楚抓起安全帽，“‘世纪广场’那个项目，不是被举报业绩造假吗？我去看看，那栋楼是不是我丁楚楚一根钢筋一根水泥盖起来的！”
世纪广场，那栋曾经让丁楚楚一举成名的地标塔楼，如今早已投入使用，下面几层是高端商场，上面是写字楼和酒店。
丁楚楚没通知任何人，只带了秘书，开车直奔工地——不对，现在应该叫项目物业管理处。
车刚停下，她就看见物业管理处门口堵着十几个人，拉着白底黑字的横幅，上面触目惊心地写着：“开东建筑造假骗资质，还我血汗工程！”
人群情绪激动，正在和物业保安推搡。
丁楚楚心里“咯噔”一下。举报者的后手来了——**煽动业主和原施工班组闹事**！把水搅浑，给调查组施加舆论压力！
她戴上安全帽和口罩，压低帽檐，示意秘书别声张，悄悄挤到人群后面听。
领头的是个黑瘦的中年男人，嗓门很大：“各位业主！你们都被骗了！这栋楼根本不是开东建筑盖的！他们是挂靠的，用的都是野鸡施工队！质量根本不行！我们就是当年干活的工人，工资到现在都没结清！这种骗子公司，凭什么拿特级资质？我们要维权！要曝光！”
旁边几个妇女跟着哭喊：“还我老公的血汗钱！”“豆腐渣工程，我们要退房！”
围观的业主越来越多，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录像，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我说我家墙怎么老裂缝……”
“开东建筑不是挺有名的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年头，唉……”
丁楚楚气得浑身发抖。她认出来了，那个领头的黑瘦男人，根本不是她项目上的工人！是当年竞争这个项目失败的另一家建筑公司——永固建设——的一个工头！永固建设，是乔永年参股的企业！
栽赃！泼脏水！无所不用其极！
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扯下口罩和安全帽，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
“你说这楼不是开东建筑盖的？”丁楚楚盯着那个黑瘦男人，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常年指挥工地练出来的杀气。
那男人一愣，显然没料到丁楚楚会突然出现。他眼神闪烁了一下，梗着脖子：“你……你谁啊？”
“我是丁楚楚。开东建筑的老板。”丁楚楚一字一句，“你说你不是我公司的工人，工资没结清？好，报上你的名字，身份证号，哪个班组，什么时候在我哪个项目干过活？我现在就查账，要是真欠你一分钱，我丁楚楚当场十倍补给你！要是查不出来……”她眼神陡然转厉，“你就是诽谤，是寻衅滋事，我现在就报警！”
那男人被她的气势镇住，下意识后退半步，嘴上还硬：“我……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们这种黑心老板，官商勾结，报警也没用！”
“报警没用？”丁楚楚冷笑，直接掏出手机，拨通110，“喂，110吗？我这里是世纪广场物业管理处，有人聚众闹事，伪造事实，诽谤企业，扰乱公共秩序，麻烦你们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