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与王椀在万魔渊外潜伏了约莫一日光景。
期间,她们目睹了几批形态各异、煞气腾腾的魔修从裂谷中飞出,也看到了一些满载着不知从何处掠夺来的物资,包括一些封印着生灵魂魄的法器的队伍返回深渊。
这些魔修修为不等,低的只有筑基,高的甚至有元婴后期,队伍规模也大小不一。
两人极有耐心,并未贸然行动,而是仔细观察,寻找最适合的目标。
终于,在第二日黄昏,魔气最为活跃的时刻,一支规模较小、由一名元婴中期魔修带领,七八名金丹期魔修组成的队伍,从裂谷中飞出,似乎是执行完某项任务返回。
这支队伍成员气息不算太强,而且看起来有些疲惫,警惕性相对较低。
“就他们了。”唐念与王椀对视一眼,瞬间达成共识。
两人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然尾随在这支队伍后方。
待得他们飞离万魔渊入口足够远,进入一片更加荒芜、魔气形成的乱流区域时,唐念与王椀骤然发难!
唐念的目标是那名元婴中期的首领。
她身形如电,丹曦剑毫无征兆地破空而出,赤金色的剑光凝聚到极致,并非追求范围杀伤,而是将所有的破坏力集中于一点,直刺那魔修后心!
那魔修首领倒也警觉,在剑光及体的刹那猛地扭身,一件骨盾魔器瞬间祭出挡在身后。
“轰!”
剑光与骨盾狠狠碰撞!骨盾上瞬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痕,那魔修首领更是被这股巨力震得气血翻腾,倒飞出去,眼中满是惊骇。
他没想到在这魔域边缘,竟会遭到如此凌厉的偷袭!
而在他被唐念缠住的瞬间,王椀也动了。
她并未直接攻击那些金丹魔修,而是玉手轻挥,玉翎剑带起一片朦胧的水汽剑光,如同无形的领域展开,将那些想要救援或逃跑的金丹魔修尽数笼罩。
“青玉剑域·滞!”
剑域之内,那些金丹魔修只觉得周身空气变得粘稠无比,如同陷入深海泥潭,动作、灵力运转都变得迟滞缓慢。
他们惊恐地挣扎,却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
唐念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攻势如潮,丹曦剑化作一道道赤金闪电,紧紧缠住那元婴魔修首领,不给他丝毫喘息或发出求救信号的机会。
那魔修首领实力本就不如经历秘境锤炼后的唐念,又被偷袭受伤,不过十余回合,便被唐念一剑斩破护体魔罡,洞穿了丹田,连元婴都未能遁出,便被丹曦真火焚灭。
首领伏诛,剩下的金丹魔修在王椀的剑域压制下,更是如同待宰羔羊。
唐念与王椀联手,剑光闪烁间,不过片刻功夫,便将这支魔修小队尽数歼灭,只留下一个看起来最为胆小、修为也最弱的金丹初期魔修,被王椀以水链牢牢束缚。
搜魂术并非正道所长,且有伤天和,容易遭受反噬。
但事急从权,面对魔修,也顾不得那许多。唐念直接就出手了,强行搜取了这名魔修的记忆碎片。
大量的混乱、血腥、充斥着负面情绪的信息涌入唐念脑海,她眉头紧蹙,强忍着不适,快速筛选着有用的情报。
片刻后,她松开手,那名魔修已然目光呆滞,口吐白沫,神魂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如何?”王椀问道。
唐念消化着得到的信息,沉声道:“此地确实是通往地下魔域‘黑煞域’的入口之一。他们属于‘血骨魔宗’的外围巡逻队。最近魔域似乎不太平,几个大宗门都在调集人手,据说是为了争夺某样刚从更深层魔域发掘出的上古魔宝,戒备比平时森严数倍。进入需要特定的身份令牌和通过入口处的‘窥魔镜’检测,非身负精纯魔气者,无所遁形。”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棘手。身份令牌好解决,地上这些魔修的尸体上就有。但那个“窥魔镜”……
“可有规避‘窥魔镜’之法?”王椀追问。
唐念摇了摇头:“据他记忆,窥魔镜是上古魔器仿制品,能照出本源气息,极难瞒过。除非……有更高阶的魔修带领,或持有特殊的隐匿魔宝。”她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又或者,我们伪装成被俘的正道修士?”
王椀沉吟片刻,否决了后者:“风险太大,一旦进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看向那魔气翻滚的裂谷,“或许,我们可以从魔气本身入手。”
她伸出纤指,指尖一缕精纯的水系灵力流转,缓缓接触周围弥漫的魔气。
那魔气如同活物般试图侵蚀她的灵力,却被那如水般柔韧、绵密的灵力巧妙地带偏、化解。
“天下万气,皆有脉络。魔气虽暴戾,亦有其运行之理。”王椀轻声道,“我之‘静水流深’剑意,或许可以尝试模拟、引导魔气,在体表形成一层伪装。但需极为精妙的控制,且无法持久。”
唐念闻言,眼中一亮。她的丹曦剑意至阳至刚,与魔气相克,难以模拟。
但王椀的剑意特殊,或许真有一线可能。
“值得一试!”唐念果断道,“我来为你护法,你专心尝试。若不可为,我们再想他法。”
王椀点头,当即盘膝坐下,闭目凝神。
她周身那如水剑意缓缓弥漫开来,不再是与魔气对抗,而是如同溪流汇入江河,开始小心翼翼地接触、分析、模仿周围魔气的波动与性质。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而精细的过程,稍有不慎,便可能被魔气反噬,侵蚀道基。
唐念持剑立于一旁,神识全开,警惕着四周任何风吹草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王椀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她周身的气息开始变得晦暗不明,那清冽的水灵之力渐渐被一层淡淡的、与周围环境极为相似的魔气波动所覆盖,虽然细微,却是一个成功的开始。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王椀才缓缓睁开眼,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清明。
“可以了,但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而且不能动用超过金丹期的灵力,否则伪装会立刻崩溃。”她站起身,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几乎与环境中魔气融为一体的灰黑色气息,若不仔细探查,根本察觉不出异常。
“一个时辰,足够了。”唐念精神一振,迅速从那元婴魔修首领的尸体上找出身份令牌,又挑选了两套相对完整的黑袍换上,戴上兜帽,遮住面容。
准备妥当,两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化作两道遁光,径直投向那深不见底的万魔渊。
越是向下,魔气越是浓郁精纯,光线也愈发暗淡,只有一些散发着幽绿、惨白光芒的魔界植物和矿石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刺耳的魔音灌耳,无数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心神,需得时刻紧守道心。
很快,前方出现了亮光,那是一个巨大的、由黑色骨骼和不知名金属构筑而成的要塞门户,门户上方悬挂着一面古朴的、边缘镶嵌着骷髅头的暗金色镜子——窥魔镜!
门户前,有数十名身着统一血色骨甲的高阶魔兵守卫,气息森然。
唐念和王椀压下心中紧张,模仿着之前那些魔修的样子,收敛气息,手持身份令牌,向着那儿飞去。
靠近门户的刹那,那窥魔镜上骤然投下一道灰蒙蒙的光柱,扫过两人。
唐念心中凛然,体内灵力蓄势待发,准备一旦暴露便立刻强闯。
王椀更是将模拟魔气的波动维持到极致。
光柱扫过唐念时,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谐,但唐念周身并无灵力外泄,那丝不谐又被她强行压下的纯阳剑意所干扰,变得模糊不清。
而扫过王椀时,光柱则几乎没有变化。
守卫的魔兵看了一眼窥魔镜,又瞥了瞥她们手中的令牌,挥了挥手,示意通过。
两人心中暗松一口气,不敢停留,迅速穿过门户,正式踏入了黑煞域的土地。
眼前是一片光怪陆离、与地表截然不同的世界。
暗红色的天空中没有日月,只有扭曲的魔云和偶尔划过的诡异流光。大地是焦黑色的,布满了裂痕,从中渗出浓郁的魔气。
奇形怪状、散发着凶戾气息的魔植肆意生长,远处可见一些由骸骨、黑石筑成的狰狞建筑群,以及更远方那巍峨连绵、如同巨兽匍匐的魔山。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血腥与腐朽混合的刺鼻气味。
根据搜魂得到的大致地图,血骨魔宗的山门位于黑煞域的东部区域。两人不敢御空飞行太过招摇,选择低空掠行,同时极力收敛气息,避开一些明显的魔修聚集点和巡逻队。
黑煞域的环境极其恶劣,除了魔修,还生存着各种强大的原生魔兽,有些甚至达到了元婴级别。
两人一路行来,小心翼翼,倒也避开了几波难缠的魔兽。
然而,就在她们途经一片布满了巨大、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紫色蘑菇林时,异变突生!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数十条粗大的、布满吸盘和倒刺的暗紫色藤蔓如同巨蟒般从地底钻出,从四面八方缠向两人!
这些藤蔓散发着堪比元婴后期的凶戾气息,而且带着强烈的麻痹与腐蚀毒性!
是魔域特有的“噬魂魔藤”!而且是一大群!
“小心!”唐念低喝,丹曦剑瞬间出鞘,赤金剑光纵横交错,将数条袭来的藤蔓斩断,断口处喷溅出腥臭的紫色汁液。
王椀也立刻施展青玉剑法,剑光如水银泻地,形成一片绵密的防御剑网,将缠向自己的藤蔓格挡、偏转。
但这些噬魂魔藤生命力极其顽强,被斩断后迅速再生,而且数量越来越多,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两人团团围住。那浓郁的魔气环境更是大大增强了它们的威力。
唐念的丹曦剑意虽能克制魔物,但面对如此数量、且占据地利之便的魔藤,也感到压力巨大,剑光范围被不断压缩。
王椀的防御剑网也摇摇欲坠。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旦灵力耗尽,或者动静太大引来魔修,后果不堪设想!
唐念眼中厉色一闪,对王椀传音道:“王椀,助我一臂之力!我以真火开路,你紧随其后!”
王椀会意,剑势一变,由守转攻,玉翎剑爆发出璀璨的清辉,如同惊涛骇浪般向前猛冲,暂时将正前方的魔藤逼退数丈!
“就是现在!”
唐念深吸一口气,体内元婴光芒大放,精纯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丹曦剑!
剑身嗡鸣震颤,赤金色的光芒变得如同太阳般耀眼!
“丹曦·焚天!”
她双手握剑,猛地向前一挥!并非剑气,而是一片浩瀚的、纯粹由丹曦真火构成的赤金色火海,以她为中心,向着前方汹涌澎湃地席卷而去!
至阳至刚的丹曦真火,正是这些阴邪魔物的绝对克星!火海所过之处,噬魂魔藤发出凄厉的尖啸,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碳化,连再生都来不及!硬生生在无尽的魔藤海洋中,烧出了一条短暂的通道!
“快走!”
唐念脸色一白,显然这一记大招消耗极大。
她与王椀不敢怠慢,身形化作流光,沿着火海开辟的通道疾射而出,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片危险的蘑菇林。
直到远离了那片区域,两人才停下脚步,微微喘息。
“多谢。”王椀看向唐念,清冷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讶然。
方才若非唐念果断爆发,她们恐怕真要陷入苦战。
唐念摆了摆手,服下一枚丹药恢复灵力,目光望向血骨魔宗的方向,眼神更加凝重。
这魔域之行,果然步步杀机,这才刚刚开始,便已如此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