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与苏联方面敲定的首批大规模物资交换进入执行阶段,物流运输的压力陡然增大。
数百台拖拉机、大量机床部件以及后续将源源不断运抵的各类物资,需要从各个口岸和集散地,安全运抵北疆省内的指定仓库或合作单位。
陈望麾下那支挂靠在“军民联合运输队”名下的车队,顿时成了连接这条新兴贸易动脉的生命线。
然而,这条生命线甫一全面运转,便遭遇了严峻的挑战。
八十年代初的北疆,地广人稀,道路条件差,治安管理在某些偏远路段存在盲区。
一些亡命之徒或地方恶势力,盯上了这条日益繁忙、载满“硬货”的运输线。
起初还只是小打小闹。几辆卡车在荒僻路段被石块拦截,几个蒙面人跳出来,挥舞着棍棒刀斧,索要“买路钱”。
负责押运的张大山带着兄弟们,凭借一股悍勇和手中的铁棍,打退了几波。
但很快,骚扰升级了。
有人开始在夜间用铁钉、三角钉撒在路上,专扎车队轮胎;
更有甚者,试图在盘山道上制造落石,险些酿成车毁人亡的重大事故。
损失了几批货物,耽误了交货时间,虽然金额不大,但性质恶劣,严重影响士气和对苏方的信誉。
“望哥,这样下去不行!”
张大山胳膊上缠着绷带,那是上次击退一伙持刀匪徒时留下的,他怒气冲冲,
“这帮王八蛋越来越猖狂!光靠我们这几条枪和棍子,防不胜防!”
陈望面色阴沉。他深知,贸易的命脉就在于物流的安全与畅通。
任何一环出问题,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甚至导致整个脆弱的贸易网络崩盘。
他立刻行动起来,双管齐下。
首先,他再次找到了边境巡逻团的周股长。没有诉苦,而是直接摆出利害关系。
“周股长,咱们‘军民联合运输队’承运的物资,重要性您也清楚。
不仅关系到我们合作社的生存,更关系到与苏方刚刚建立起来的贸易渠道,甚至影响到部队通过我们渠道获取的一些‘特殊’补给(指之前上交敏感设备换来的隐性好处)。
现在运输线频繁遭袭,损失惨重,交货延期,长此以往,我怕这条线……会断。”
周股长的脸色凝重起来。他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
陈望这条线,如今已不仅仅是民间的商贸往来,更隐隐牵涉到部队的一些不便明言的利益和与苏方某种程度的“默契”。
“你的意思是?”周股长沉吟道。
“光靠我们自己的护卫,力量太单薄了。”
陈望目光锐利,
“我想请求部队允许,以‘保障军民联合运输队物资安全,防范敌特破坏’的名义,由我们合作社出面,组建一支装备制式武器的专职护路队。
人员从各村民兵骨干中挑选,政治上绝对可靠,由张大山负责指挥和训练。
行动上,接受部队和地方的共同指导。”
这是一个大胆的请求。民间组织拥有武装护卫,性质敏感。
但陈望巧妙地将之与“军民联合”、“防范敌特”挂钩,并且承诺接受监管。
周股长思忖良久,考虑到这条贸易线的重要性以及可能带来的巨大利益(包括对部队的),最终点了头:
“原则上可以。但有几个条件:
第一,人员必须严格政审,名单报备。
第二,武器由部队提供,严格登记管理,仅限于执行护路任务时配发。
第三,遇到情况,必须严格按照规定处置,首要鸣枪示警,除非遭遇直接致命攻击,否则尽量控制,事后移交公安机关。
但如果……如果有人胆敢武装抢劫军队重要物资,威胁队员生命安全,允许你们采取一切必要手段,包括使用枪械,事后由我们出面处理!”
有了部队的默许和这尚方宝剑,陈望心中大定。
很快,一支由三十名精干民兵组成的“北疆通航护路队”正式成立。
队员们统一着装(仿制式军装,无衔),配备了部队淘汰下来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和少量冲锋枪,由张大山进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和战术训练。
护路队第一次全员武装随车出发,就遇到了不长眼的。
在一条荒凉的砂石路上,五六个手持土枪和砍刀的匪徒再次设卡。
他们显然没把这支新出现的“护卫”放在眼里,以为还是之前那些拿着棍棒的押运员。
“停车!留下买路财!”为首的匪徒嚣张地挥舞着土枪。
张大山跳下车,护路队员迅速散开,依托车体形成防御阵型。
他举起铁皮喇叭,声音洪亮:“我们是北疆通航护路队!奉命护卫军队重要物资!立刻放下武器,让开道路!否则后果自负!”
“吓唬谁呢!穿身狗皮就以为是兵了?”匪徒头子嗤笑,甚至朝天开了一枪土枪示威。
“砰!”
回应他的,是一声清脆震耳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鸣枪示警!
子弹打在匪徒前方不远处的土坡上,溅起一溜烟尘。
匪徒们吓了一跳,但仗着人多和土枪,依然没有退却,反而叫嚣着往前冲。
“瞄准!警告射击!”张大山冷声下令。
“砰砰砰!”几声精准的点射,子弹打在冲在最前面两个匪徒的脚前,吓得他们连滚带爬地后退。
“妈的!跟他们拼了!”匪徒头子红了眼,举起土枪似乎想瞄准。
“威胁解除!自由射击!”张大山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最终命令。
“哒哒哒!”一阵短促而密集的冲锋枪点射响起。
匪徒头子和他身边两个最凶悍的同伙应声倒地,血花溅在黄色的土地上,格外刺目。
剩下的匪徒魂飞魄散,丢下武器,跪地求饶。
护路队迅速控制现场,将伤者和俘虏捆好,连同尸体一起,后续移交给了闻讯赶来的当地公安和部队联络人员。
事件被定性为“武装匪徒袭击军队重要物资运输队,被护卫人员依法击溃”。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北疆通航护路队“动真格的”、“敢开枪”、“有军方背景”的名声不胫而走。
一时间,那些零散的、小股的车匪路霸闻风丧胆,再不敢轻易打这支车队的主意。
然而,另一种更棘手的麻烦出现了。
在某段必经之路旁,有一个比较贫困的村庄。
村里一些老人和妇女,在个别村干部的默许甚至怂恿下,经常集体出动,坐在路中间,以“车辆扬尘污染”、“噪音扰民”、“压坏村道”为由,索要“补偿费”。
不给钱,就不让过。面对这些老弱妇孺,护路队的枪械毫无用武之地,强行驱赶又容易引发群体事件,造成恶劣影响。
车队几次被阻,耽误行程。对方似乎摸准了护路队的软肋,气焰愈发嚣张。
陈望接到报告后,没有急躁。
他让李秀兰通过合作社在各地的信息网,悄悄调查这个村庄的情况,尤其是背后煽风点火的人。
很快,信息反馈回来。
带头闹事的,是村里一个颇有威望但品行不端的族老,以及他的几个游手好闲的子侄。
他们利用村民的贫困和对过往车辆的不满,煽动情绪,收取的“补偿费”大部分都落入了他们自己的腰包。
“既然讲不通道理,那就用他们的规矩办事。”陈望眼中寒光一闪。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张大山亲自带着一支十人的精干小队,身着便装,突袭了那个族老的家。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便将正在炕上数钱的族老和他的两个主要帮凶儿子,用麻袋套头,迅速绑走,塞进吉普车,消失在夜色中。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惊动村里其他人。
这三个人被直接带到了远离该村庄的一个偏僻林场看守所(合作社与林场有业务往来),单独关押。
没有审讯,没有打骂,只有每天定量的冷馒头和咸菜,以及不间断的“政策教育”。
与此同时,合作社派人找到该村真正明事理的村长和几位长者,出示了收集到的族老贪墨“补偿费”的证据,并明确表态:
“北疆通航是合法企业,运输的是国家需要的物资。
之前的事情,我们不予追究。
但从今天起,如果再有任何人拦路收费,后果自负。
我们合作社愿意以合理价格,收购村里的山货,并优先雇佣村里劳力参与一些基建零工,帮助大家改善生活。”
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
村里没了挑头的人,又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希望,拦路收费的风波瞬间平息。
族老三人被关了半个月,吃尽了苦头,精神濒临崩溃,被释放时已是形销骨立,再也不敢生事。
经此几役,陈望的铁腕护路策略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零散匪徒被武力震慑,集体刁难被分化瓦解、精准打击。
北疆通航的运输线变得前所未有的安全和畅通,物资往来再无阻滞。
这条用魄力、智慧和必要时毫不留情的铁血手腕扞卫住的贸易动脉,开始为陈望的商业帝国,输送着源源不断的养分与力量。
他的名字,在北疆的某些圈子里,也悄然多了一个外号——“陈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