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来乐是在一阵浓郁而熟悉的药香中恢复意识的。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阿福那张惊喜交加、涕泪横流的大脸。
“师父!您终于醒了!呜呜呜……”阿福哭得像个孩子。
“我睡了多久?”喜来乐声音沙哑,浑身如同被掏空般虚弱,但神识却异常清明,体内真气虽微弱,却在缓缓滋生。
“三天了!师父,您都昏睡三天了!”阿福连忙端来温水。
喜来乐喝了几口水,目光立刻扫向旁边床榻,看到了已然苏醒、正靠坐在床头,一双美眸关切地望着自己的苏婉儿。四目相对,苏婉儿微微偏过头,白纱轻颤,耳根似乎有些泛红。
“苏医仙,你……”喜来乐想起她为自己挡箭的那一幕,心中百感交集,有感激,有愧疚,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我无碍,还需多谢喜神医救命之恩。”苏婉儿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柔和。
就在这时,沈千秋与萨比尔长老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气息尚未完全恢复的贡布嘉措活佛。
“喜老弟,你醒得正是时候,也醒得不是时候。”沈千秋苦笑一声,开门见山。
“出了何事?”喜来乐心中一凛,强撑着坐起身。
萨比尔长老接口,语气沉肃:“京城太医院院判王太医、金陵温病学派副会长周先生、还有西域魔医门的‘毒手药王’石万嗔,带着人马,已到疫区之外!指名道姓,要见你喜来乐!”
这三方名头,每一个都重若千钧!
太医院院判,代表官方正统,医术权威!
金陵温病派副会长,是江南医道执牛耳者,沈千秋的同道却未必同路!
西域魔医门“毒手药王”,更是亦正亦邪,用毒之术诡秘莫测,令人闻之色变!
他们在此刻齐聚,目的不言而喻——五行净灭大阵动静太大,喜来乐之名已震动天下!他们是来掂量这突然崛起的“神医”究竟有多少斤两!
“来者不善啊。”喜来乐深吸一口气,脸上并无惧色,反而露出一丝冷意。他刚刚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与毒母这等天地秽物都斗过,岂会惧怕人间医者的挑战?
“他们提出,‘拜会’需按医道规矩,先行‘问道’之礼。”沈千秋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说白了,就是要与你斗医!”
“如何斗法?”喜来乐平静地问。
“三方各出一题。”贡布嘉措活佛缓声道,“王太医出‘辨症’,周先生出‘识药’,那石万嗔,则要与你斗‘解毒’!三局两胜,若你胜,他们奉上名帖,以平辈论交;若你败……”活佛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若败,喜来乐之前积累的所有名声,恐怕将毁于一旦,甚至可能被这些势力吞并或打压。
以一敌三!而且皆是当世顶尖的医道高手!
苏婉儿闻言,美眸中闪过一丝担忧,轻声道:“喜神医,你伤势未愈,不宜劳神……”
喜来乐摆了摆手,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窗外,朗声道:“避而不战,非我喜来乐所为!他们既然想‘问道’,那我便让他们问个明白!阿福,更衣,迎客!”
片刻之后,临时清理出的疫区空地上,气氛肃杀。一方是脸色苍白、却脊梁挺直、独自坐在一张木椅上的喜来乐。另一方,则是三方势力代表:身着官袍、面容严肃的太医院王太医;青衫儒雅、眼神却带着审视的金陵周先生;以及一身黑袍、面容阴鸷、指尖把玩着一只七彩蜈蚣的西域名药王石万嗔。周围,则是沈千秋、萨比尔、贡布嘉措、苏婉儿等人以及众多围观的医者病患。
“喜郎中,”王太医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官腔,“听闻你于时疫有奇功,更擅辨症。老夫有一随从,身染怪疾,遍访名医皆束手无策,请喜郎中一观。”
他一挥手,一名面色蜡黄、眼窝深陷、不断低声咳嗽的汉子被带了上来。
喜来乐示意那汉子近前,并未立刻诊脉,而是仔细观察其面色、眼神、舌苔,甚至嗅了嗅其呼吸之气,心中已有几分猜测。他伸手搭脉,闭目细品,片刻后,睁眼道:“此非寻常咳喘。可是午后潮热,夜间盗汗严重,痰中时带血丝?且食欲不振,形体日益消瘦?”
那汉子连连点头,眼中露出希望之光。
王太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追问道:“依喜郎中之见,此为何症?当用何法?”
喜来乐缓缓道:“此乃‘肺痨’(肺结核)之重症,非简单风寒咳嗽。其病机在于‘痨虫’侵蚀肺腑,耗伤气阴。当以‘滋阴降火,杀虫补虚’为治则。可用月华丸加减,其中需重用百部、黄连以杀虫,佐以沙参、麦冬、生地滋阴,阿胶、三七止血补血。”
他此言一出,周围懂行之人都是一震。肺痨在古代近乎绝症,喜来乐不仅精准辨出,更提出了如此详尽且思路清晰的治法,其中“杀虫”之论,更是直指关键(虽不知痨虫实为结核杆菌,但医理相通)!
王太医沉默片刻,深深看了喜来乐一眼,拱手道:“喜郎中辨症精准,论治有理有据,老夫佩服!此局,你胜!”他身后太医院众人,皆面露惊容。
第一局,喜来乐胜!
周先生见状,冷哼一声,上前一步:“辨症乃医者基本功,不足为奇。我金陵医派,于药材药理,钻研最深。喜郎中,请观此药。”
他取出一枚密封的玉盒,打开后,里面是三撮颜色、形状、气味都极其相似,几乎难以分辨的干燥根茎。“此三者,皆名‘参’,然药性迥异,用量之差,便可救人杀人。请喜郎中辨明其名,并述其性。”
这是考较对药材的极致认知!众人皆屏息,连沈千秋也皱起眉头,这三者太过相似,极易混淆。
喜来乐走上前,并未用手触碰,而是仔细观察其纹理、颜色深浅,又轻轻扇闻气味,甚至还取了一根毫针,在其中一撮上轻轻一划,观察其断面和渗出的微量汁液。
片刻后,他指着第一撮道:“此为人参,补气固脱,大补元气。”指着第二撮,“此为党参,健脾益肺,养血生津,药性平和。”最后指着第三撮,语气笃定,“此为桔梗根!宣肺利咽,祛痰排脓,然无补益之效,反有耗气之嫌!三者虽似,然人参芦头碗密,断面菊花心明显;党参质地稍松,气味较淡;桔梗根则质地坚实,断面可见放射状纹理,气味辛散。周先生,可对?”
周先生脸上的从容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震惊!他这三味药,乃是精心挑选,专门用来为难人的,没想到喜来乐竟能在不口尝的情况下,如此快速精准地分辨出来!其辨药之能,简直骇人听闻!
“全对!”周先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脸色难看地退了下去。
第二局,喜来乐再胜!
连赢两局,已锁定胜局!众人看向喜来乐的目光,充满了惊叹与敬佩。
然而,那一直阴恻恻未曾开口的“毒手药王”石万嗔,却在此刻发出了夜枭般的笑声:“嘿嘿……辨症识药,不过是纸上谈兵!医者最终,是要能从阎王手里抢人!喜来乐,最后这一局‘解毒’,你可敢接?”
他摊开手掌,掌心那七彩蜈蚣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龙眼大小、色彩斑斓、散发着甜腻香气的丹丸。
“此乃老夫独门‘七情融魂丹’,集七种情花之毒炼制而成。服下后,不会立刻致死,但会引动服者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轮番上演,直至心神耗尽,魂魄融散而亡!解药,唯有老夫独有。”石万嗔眼中闪烁着残忍而兴奋的光芒,“此局,你我各服半颗,然后各自配制解药!谁先解了自身之毒,便是谁赢!如何?敢否?”
竟是如此凶险的赌命之局!要以自身为赌注,斗解毒!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苏婉儿更是失声惊呼:“不可!”
喜来乐看着那枚斑斓的毒丹,又看了看有恃无恐的石万嗔,眼中寒光一闪。
这已不是简单的斗医,而是生死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