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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祖师一言逼退道祖、佛祖两道至高投影,拂尘轻摆间,破碎的时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抚平,躁动的法则重归有序——尽管这“序”已非往日天庭之序,而是以他为中心的一种全新平衡。他站在那里,朴素道袍纤尘不染,与周遭那片由悟空与两位至高存在碰撞产生的、仿佛连概念都被颠覆的虚无景象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孙悟空拄着棒,混沌色的血液依旧在流淌,但他怔怔地看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五百年前方寸山学艺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混杂着今日决绝的反叛与血战,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是质问师父为何当年隐瞒身份?是感激师父此刻出手相救?还是诉说这一路走来的委屈与不甘?万般情绪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艰涩的:
“师……师父……”
菩提祖师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平和地望向那清辉与佛光消散的虚空深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道友既已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菩提祖师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重新稳固下来的时空。
话音刚落,异变再生!
原本因法则碰撞而显得混沌虚无的天穹极高处,一点柔和却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创造源初意味的光芒亮起。那光芒并非刺目,却带着一种润物无声的穿透力,仿佛能照进万物心底最柔软之处。光芒迅速蔓延,所过之处,破碎的宫阙废墟中竟有嫩绿的草芽顽强钻出,焦黑的土地泛起湿润的色泽,甚至连那些消散的神血、崩碎的法宝残骸,都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回归本源的生机,微微颤动起来。
一道无法用任何世间美好词汇形容其万一的身影,自那光芒源头缓缓降临。
她人身蛇尾,周身笼罩在朦胧的七彩霞光之中,容颜慈悲而圣洁,仿佛集世间一切母性与创造之美于一身。她的出现,并未带来如道祖佛祖那般沉重的威压,却让整个天地都仿佛焕发了新生,一种源自生命本初的喜悦与安宁感油然而生。
大地之母,抟土造人,炼石补天——女娲娘娘,降临!
女娲的目光首先落在菩提祖师身上,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轻轻颔首:“菩提道友,久违了。” 她的声音温柔而浩瀚,如同大地低语,万物萌发。
随即,她的视线转向浑身浴血、气息萎靡却战意未消的孙悟空,那慈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看着不听话孩儿般的无奈与……一丝隐藏极深的失望?
“悟空……” 女娲轻声唤道,声音带着抚慰心灵的力量,“你本天地灵根所化,秉性虽顽劣,却非大奸大恶之徒。何至于此?杀伐过甚,戾气冲霄,搅得三界不宁,众生罹难。你可知,你脚下所踏,亦是吾所造化之土?你所伤之神,亦有其存在之理?”
悟空迎着女娲那仿佛能融化一切坚冰的目光,心头也是微微一颤。女娲造人补天,于天地有大功德,于众生有大恩泽,这是烙印在每一个生灵本源中的认知。但他旋即想起了花果山的焦土,想起了那些被无情收割的信仰,想起了神佛端坐云端的冷漠!
他猛地一咬牙,压下心中的波澜,嘶声道:“女娲娘娘!俺老孙敬你造人补天之功!但你可曾看见?你造出的生灵,在你补全的天穹之下,过的是何等日子?神佛视之如草芥,肆意索取,生杀予夺!这样的天地,这样的秩序,留着何用?!”
女娲闻言,眼中痛惜之色更浓,她缓缓摇头:“天地运行,自有其劫难与生机。神佛执掌秩序,虽有瑕疵,却维系着三界不易。你以暴制暴,以杀止杀,不过是引动更大的劫数,徒增伤亡罢了。罢手吧,悟空,随我回娲皇宫,静思己过,散去戾气,方是正道。”
“正道?哈哈哈哈!” 悟空狂笑起来,笑声中带着血与泪,“你们一个个,都来说教!都来让俺老孙罢手!可谁又曾给过花果山那些枉死的猴子猴孙一个‘正道’?!谁又曾给过这天下被神佛奴役的众生一个‘公道’?!”
他猛地挺直身躯,尽管伤势沉重,但那混沌色的眼眸中,叛逆的火焰燃烧到极致:“今日,除非俺老孙形神俱灭,否则,这条路,俺老孙走定了!”
女娲静静地看着他,不再言语,只是那周身流转的七彩霞光,变得愈发浓郁、凝实。一股浩瀚无边、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初所有生命源动力的创造伟力,开始弥漫开来。这力量并非为了毁灭,而是为了“重塑”、“修复”、“回归本源”。它温柔,却比任何杀伐之力更加难以抗拒,因为它针对的是存在本身的结构,要将其“还原”到最初、最“正确”的形态。
刹那间,悟空感觉到自己那新生的、充满叛逆意味的混沌道基,竟在这股创造伟力的浸润下,开始变得“温顺”,变得“平和”,那尖锐的棱角在被磨平,那毁灭与新生的意志在被导向“生长”与“和谐”!甚至连他体内沸腾的杀意与愤怒,都在被这股力量悄然化解!
这比道祖的“抹除”、佛祖的“渡化”更加可怕!它不否定你,而是要“修正”你,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变回他们期望的样子!
“唉……” 菩提祖师在此刻,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这声叹息仿佛贯穿了万古岁月,带着一丝疲惫,一丝无奈,也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向前迈出一步。
仅仅一步。
却仿佛瞬间成为了整个宇宙的中心。那股弥漫的、试图“修正”悟空的创造伟力,在靠近他周身三尺之时,便如同遇到了绝对的壁垒,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女娲道友。” 菩提祖师开口,目光平静地看向女娲,“你的道理,是创造与维系。贫道理解。但这猢狲的路,既然他已选定,那便是他的‘创造’。是好是坏,是对是错,皆由他自己承担后果。你以创世之理强行干预,与鸿钧、如来以天道佛法强行镇压,在贫道看来,并无本质区别。”
他顿了顿,拂尘轻扬,指向这片天地:
“你们三位,一位执掌天道秩序,一位弘扬佛法慈悲,一位司职造化生机。皆是这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存在,维系着这方宇宙的运转。”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虽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磅礴气势,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但今日,你们若要依仗这身份,这权柄,联手‘管教’贫道的弟子……”
菩提祖师的身形并未变化,但在所有感知之中,他的存在感却在无限地拔高、膨胀!仿佛他不再是那个清癯的老道,而是化作了规则本身,化作了那最初、最原始的“一”!
“……那便先问问贫道手中这拂尘,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拂尘已然挥出!
没有目标,或者说,目标便是这整片天地,是那隐匿在虚空深处的道祖与佛祖再次凝聚的意志,是眼前显化真身的女娲娘娘!
一拂之下,万象更新!
并非毁灭,而是——定义!
以他菩提之道,重新定义此方时空的法则!
刹那间,道祖那试图重新笼罩下来的清辉天道,仿佛被投入了滚油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融、退却!
佛祖那再次响起的、蕴含无上渡化之力的梵唱,如同被掐住了喉咙,戛然而止,佛光领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挤压、压缩!
女娲娘娘那温柔而浩瀚的创造伟力,则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由“自在”与“超脱”法则构成的墙壁,再也无法影响悟空分毫,甚至隐隐有被排斥、被“否定”其在此地“定义权”的趋势!
一对三!
菩提祖师,仅凭一己之力,一道拂尘,竟同时抗衡住了三位至高存在的法则倾轧!
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形未动,面色如常。但在他身后,仿佛展开了一片无垠的、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的“自在天”。那里没有固定的形态,没有不变的法则,一切皆有可能,一切又皆为空幻。那是属于他菩提祖师的“道”,超然物外,不沾因果,不堕轮回,自在无极!
道祖的清辉在天际明灭不定,似乎在进行着无比复杂的推演与计算,试图找到这“自在道”的破绽。
佛祖的佛光在剧烈震荡,万千佛陀虚影在诵经加持,却难以穿透那层无形的壁垒。
女娲娘娘周身七彩霞光流转,秀眉微蹙,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她的创造之力,竟无法“理解”和“融入”对方那完全跳出了现有框架的“自在”法则!
菩提祖师目光扫过三位至高存在,缓缓道:
“鸿钧道友,你的天道,规整万物,却失了变通。”
“如来世尊,你的佛法,渡化众生,却多了执着。”
“女娲道友,你的造化,孕育万灵,却固于形态。”
“而贫道之道……”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洞悉一切的智慧与绝对的自信:
“……无所凭依,故无所不至。无所执着,故无所不能。”
“今日,有贫道在此,谁也动不了我这弟子。”
“若要战,那便——战!”
最后一声“战”字吐出,整个被重新“定义”的时空猛然沸腾!无数的法则线条从菩提祖师身后那“自在天”中迸发出来,不再是对抗,而是如同编织者般,主动向着三位至高存在的法则领域缠绕、渗透、乃至……覆盖而去!
一场远超之前层面,关乎宇宙根本法则定义权的无形争道,在这天庭的废墟之上,轰然爆发!
而其核心,便是那位看似普通,却要以一己之道,独战三位造物主级别存在的——菩提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