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案的手从裤兜里抽出来,钥匙串留在里面。他坐在沙发上没动,耳朵听着屋外的动静。树没响,风也没起,可那股震动还在。
他知道不是错觉。
他站起来走到茶几前,拿起药尘子上次落下的青铜罗盘。表面有裂纹,边缘磨得发亮。他用钥匙串尖端点了一下,再点一下,第三下轻轻敲在中心。
罗盘没动。
他闭眼,把呼吸放慢,手指贴在罗盘边缘。这一次,钥匙串在裤兜里热了一下。罗盘指针转了半圈,停住。西北方向浮出一道淡金色线,像水波一样晃。
地底的频率又来了。
他睁开眼,转身走出客厅,推开院门。天还没全亮,空气有点湿。他沿着墙根走,每一步都踩得很稳。走到第三棵老树旁时,他停下,把最短的那把钥匙抬起来,插进砖缝上方一寸的位置。
空气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钥匙转了九十度。
四周静了一秒,然后地面传来轻微震感。三十一个点同时亮起,分布在老宅外围,有些在墙角,有些埋在土里,没人看得见。这是十年前他就设下的巡天阵,一直没启动过。
现在开了。
他收手,钥匙回到手中,温度降下来。他转身回屋,顺手掏出手机,在租客群里发了一条语音。
“巡天阵开了,最近别单独出门。”
说完就关了麦克风。
不到十秒,厉战天的消息跳出来:“要打了吗?”
沈案没回。
他又打开陆千机留下的终端设备,确认加密通道安全,把巡天阵的数据流接进去。屏幕上出现一张平面图,老宅是中心,周围三十一个节点呈环形分布。西北角有个红点在闪,持续时间三秒,消失。
他盯着看了两分钟,红点没再出现。
但他知道刚才不是误报。
他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刚喝一口,院门被推开。厉战天大步走进来,身上穿着日常的训练服,腰后鼓了一块,应该是藏了东西。
“你刚才说阵开了。”厉战天站在客厅门口,“是不是他们又来了?”
沈案放下杯子。“不是打的问题。是他们在看。”
厉战天皱眉。
“我们说话的时候,他们在记。”沈案指着罗盘,“那个频率是信号采集,不是攻击前兆。他们在收集数据,找破绽。”
厉战天沉默几秒,走进来站到他旁边。“那我守前门。”
“不用露面。”沈案说,“你照常生活,但别离楼太远。巡逻路线缩短,每两小时换一次位置。”
“行。”厉战天点头,“后门呢?”
“苏红绫会注意。”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脚步声。苏红绫推门进来,手里拎着包,旗袍下摆沾了点灰。她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抬头看灯,又走到窗边摸了下玻璃。
“镜子我已经擦了三遍。”她说,“反光体都检查过,没有残留粉。”
沈案点头。“西面地下还有波动,频率稳定,像是定时扫描。”
苏红绫看向罗盘。“换wiFi不行,他们不靠网络。我建议断掉所有外联电器,窗帘拉上,晚上不开顶灯。”
“我已经让陆千机改用有线局域网。”沈案说,“路由器物理隔离。”
药尘子这时候也到了。他抱着布包,脸色有点白,像是熬夜炼药的结果。他进门不说话,直接蹲到井口边上,把陶碗放在地上。
碗震了一下。
“有人碰过节点。”药尘子抬头,“三天内至少两次尝试接入,都被阵法弹开。但对方在调整频率,下次可能成功。”
屋里安静下来。
沈案看着他们几人。“你们可以搬走。”
“你说什么?”厉战天看他。
“这不是必须扛的事。”沈案说,“我可以加固阵法,自己守。你们没必要卷进来。”
“你当我们都傻?”苏红绫冷笑,“这地方能活人,谁愿意走?我弟弟的病靠这里的灵气压着,你让我回去住水泥盒子?”
厉战天拍了下沙发扶手。“你救过我命。我不走。”
药尘子低头整理药罐。“我魂在你碗上。你塌了,我也散了。”
沈案没再劝。
他知道劝不动。
他也知道,这些人留下不是因为感情,是因为这里能活得像个人。
他转身走向门口。“我去收租。”
外面太阳出来了。
他穿上花衬衫,脚踩人字拖,钥匙串挂在脖子上,晃荡着走出院子。第一站是厉战天的302。他敲门,厉战天开门,接过收据时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楼道。
“最近早点回家。”沈案说,“别熬夜。”
厉战天点头。“知道了。”
第二户是苏红绫。她在家,正把软剑缠成腰带系上。沈案递收据给她,弯腰时指尖在门框下划了一下。符印无声嵌入木头。
“你也早点回。”他说。
苏红绫眯眼。“你这话重复三遍了。”
“那就听三遍。”他说完就走。
药尘子住在地下室,门常年半掩。沈案进去时,他正在熬汤,锅里冒着白气。一碗递过来。
“清神汤。”药尘子说,“每天一碗,防精神渗透。”
沈案接过喝了,碗底有丹砂沉淀。他咽下去,把空碗还回去。
“别放太多铁屑。”他说。
“补元气的!”药尘子嘟囔。
沈案在他门前也划了符印,动作很快。出来后继续往上走,把剩下的几户走完。每户都说同样一句话。
“最近早点回家,别熬夜。”
没人问为什么。
但每个人都懂。
回到老宅,他坐进客厅沙发,罗盘摆在面前。屏幕上的地图安静,三十一个节点绿灯常亮。西北角没再闪红。
他靠在沙发上,手伸进裤兜握住钥匙串。
温度正常。
震动也没了。
他闭眼休息。
十分钟不到,手机震动。
厉战天发消息:“前门监控拍到一个人影,穿黑风衣,在巷口站了两分钟,走了。”
沈案睁眼。
他拿过罗盘,发现指针偏了五度,指向东侧围墙。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
外面街道空着。
他回头看向终端屏幕。
三十一个节点中,第三个突然变成黄色,持续八秒,恢复绿色。
他点开详情。
记录显示:外部接触尝试,已拦截。
他把信息转发给陆千机,备注一句:查信号源路径。
手机刚放下,药尘子的消息进来。
“井口陶碗震了三次,方向是东。”
沈案穿上鞋,走出门。
他沿着东侧围墙走,速度不快。走到第七块砖时,他停下。地面看起来没问题,但他蹲下用手摸。
砖缝比别的地方热。
他把钥匙串拿出来,最短的那把对准缝隙。
钥匙发出蓝光。
三级警讯。
有人在破解节点。
他站起身,往回走,一边打电话给厉战天。
“东墙外不要靠近。”他说,“有外力接触。”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要不要处理?”
“别动。”沈案说,“让他们以为没成功。我们在暗处,不能暴露。”
挂了电话,他继续往回走,回到客厅。
罗盘上的波纹又出现了。淡金色,一圈一圈往外扩。
他坐下,盯着看。
三十一个节点全部轻微闪烁,像心跳。
他知道对方还在试。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他们看不见他。
是他能看见他们了。
他把终端调到监控模式,开启记录。
然后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画面一闪,跳出登录界面。
他输入密码。
主菜单出现,其中一个选项是“影瞳阵回放”。
他点进去。
画面分屏,三十一个视角同时播放。前二十分钟一切正常。第二十三分钟,东侧围墙外的隐形镜头捕捉到地面微动。
一团模糊的影子贴着墙根移动。
他放大画面。
影子手里拿着一块黑色装置,正对准墙体。
下一秒,装置亮起红光。
节点黄灯闪现。
系统记录:防御触发,能量反弹。
影子迅速后退,转身离开。
全程不到十五秒。
沈案把这段保存,标记为“一级隐患”。
他关掉屏幕,靠在沙发上。
钥匙串在裤兜里轻轻颤了一下。
他没掏出来。
他知道它在提醒。
他只是看着罗盘,等下一个信号。
外面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