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山正背着手在前院踱步,见两人提着大包小包跨进门来,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盯着苹儿怀里快堆成小山的锦盒与包裹,眼睛瞪得溜圆:
“师叔祖,您这是把西街的铺子都搬空了吧?”说着伸手想接最上头那个摇摇欲坠的点心匣子,“早知道该让聂锋他们跟着当苦力!”
恰巧有个丫鬟经过前院,见慕容晴手里提满了东西,连忙上前:“小姐,让奴婢来拿吧。”
慕容晴将手中的几个锦盒递过去,又从苹儿怀里取出两个青布包裹塞给霍山:“这是给你和玄云的。”
霍山下意识接住,隔着布料能摸到柔软的衣料纹理,不由怔住:“这是......?”
“路过成衣铺时瞥见这两身常服,想着你们穿定合适,就给你们各带了一件。玄云那件你顺便带给他。”慕容晴打趣道,“瞧瞧你们,穿衣不是玄色便是青色,倒不如试试新颜色,换个清爽模样。”
霍山的手指无意识收紧。
自记事起,从圣境统一的弟子服到如今的长老袍,从未有人特意为他挑选过衣裳。
掌心的包裹突然变得滚烫,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师叔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沙哑,“这、这怎么当得起......”
“你们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让针线房改。好了,不陪你聊了,我得先把这些东西送回院子。”说罢转身就走,苹儿和那丫鬟抱着大小包裹紧随其后。
霍山双手揽着包裹,胸腔里满是温软的暖意。
待慕容晴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他才转过身,脚步轻快地往自己院子里走,满心都是想立刻换上新衣服的期待。
霍山抱着两个包裹快步回到自己院中,小心翼翼地将属于玄云的那个放在一旁,这才解开自己那份。
只见一件靛蓝色杭绸直裰整齐叠放着,衣襟处用银线绣着疏落的竹叶纹,正是他平日欣赏却总觉得不适合长老身份的样式。
他迫不及待地换上,对着铜镜左照右照。
这衣裳剪裁得体,既不失庄重又比平日那身玄色长老袍鲜活许多,连带着他眉宇间都透出几分少年人才有的神采。
满意地抚平衣袖,他这才拿起另一个包裹去找玄云。
玄云正站在长案前调配新款洗发膏,手持银匙小心称量何首乌粉。
余光瞥见霍山穿着一身靛蓝新衣迈进药房,他动作微顿:
“五师兄这是……”他放下银匙,目光在那件绣着银丝竹叶的衣袍上流转,“莫不是把压箱底的聘衣都翻出来了?”
“师叔祖给咱们买的!”霍山献宝似的将包裹递过去,还特意转了个圈,“你看我这身,精神吧?”
玄云解开包裹,是件月白云纹的直裰。他素来沉稳的脸上也露出惊喜,转身就回房更换。
不过片刻,他便穿着新衣走出来,在廊下轻轻展袖:“这云纹倒是雅致。”
“还是竹叶纹更显气度!”霍山凑近比较。
“云纹飘逸出尘。”
“竹叶清峻挺拔!”
两人竟在院门口争了起来。
霍山扯着袖口强调:“你瞧这银线,日光下隐隐发亮!”
玄云不甘示弱地轻抚衣襟:“这云纹虚实相间,才是意境高远。”
争了半天不分高下,霍山忽然击掌:“咱们穿着这身去饭厅!让师叔祖评评理!”
“正合我意。”玄云立即赞同。
于是当慕容晴来到饭厅时,就见两位长老端坐在桌前,一个挺直腰板展示衣襟竹叶,一个微微侧身凸显袖间云纹,两双眼睛都眼巴巴地望着她。
“师叔祖您说,”霍山抢先开口,“是不是竹叶纹更衬气质?”
玄云慢条斯理地斟茶:“云纹淡雅,应当更胜一筹。”
慕容晴看着两位像孩童般较劲的长老,忍俊不禁:“要我说——都好看。竹叶清雅,云纹飘逸,正合你们二人性子。”
她坐下,拿起筷子轻轻一点:“不过现在,先吃饭。菜凉了可就辜负厨娘一番心意了。”
霍山和玄云相视一笑,这才安心用膳。
只是用饭时都不自觉地挺直脊背,生怕压皱了这身饱含心意的新衣。
慕容晴瞧着两人小心翼翼、生怕把衣衫弄皱的模样,眼底忍不住掠过一丝笑意。
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她开口问道:“对了,我们何时启程前往宾海国?这边的洗护用品产业都已巡视完毕。”
霍山连忙咽下口中的饭菜答道:“全凭师叔祖安排,您说何时出发,咱们就何时动身。”
慕容晴转而看向玄云:“八长老,你正在调试的新款洗发膏进展如何?”
玄云放下汤匙:“今日应当能完成最后配比。明日让工坊先试制一批,待我查验确认无误后便可批量生产。届时我们就能安心启程了。”
慕容晴点点头:“那就等两天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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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慕容晴、霍山以及玄云正坐在大厅里喝茶,便见丁管家捧着两张泥金帖进来。
“谷主,煦亲王府递了求医帖,还有份邓侍郎府的寿宴请柬。”
慕容晴先展开求医帖,看清症状描述后递给霍山:“是痹症。寻常汤药难除根,你们用木系异能去治。”
霍山接过帖子细看:“确实。用生机之力温养经脉最对症,明日便去王府。”
她又打开另一张请柬,落款“礼部侍郎夫人纪雅丽”让她微微怔住。
原主记忆里忽然浮起个总爱往她发间簪茉莉的温柔女子——那是原主母亲生前最要好的手帕交。
“这位纪夫人...”她抬眼问丁管家,“可是纪院首家的小女儿?”
“正是。邓侍郎上月刚调任进京。”
慕容晴望着请柬出神。
记忆中总穿着鹅黄衣裙的雅丽姨姨,会偷偷往她荷包里塞蜜饯,会在母亲垂泪时轻声安慰。
原来那位雅丽姨姨与夫君离开了京城,原主的母亲去世时,她才没有出现。
“丁管家,后日备好车,邓府老夫人的寿宴,我会准时参加。”
丁管家躬身应道:“是,谷主。”他稍作迟疑又问道:“可要准备寿礼?”
“不必,寿礼我自己来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