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郡的春天,本该是草长莺飞,如今却被战争的阴云笼罩。
孙策大军凭借一连串凌厉的夜袭,如一把尖刀撕开严白虎的外围防线,兵锋直抵吴县城下。
城墙上,严白虎麾下的山越兵卒眼神惶恐,看着城外那支杀气腾腾的军队,以及那面迎风猎猎的“孙”字大旗。
然而,吴县作为郡治,城高池深。
严白虎自知野战绝非孙策对手,便将所有兵力龟缩城内,凭借库存的粮草和充足的守城器械,决心死守。
孙策麾下,新投的蒋钦,周泰,陈武,董袭勇不可当。
程普、黄盖等老将经验丰富,几次先登,都因缺乏有效的攻城手段和后续乏力,被硬生生击退。
城墙下,尸体堆积,士气在攻坚的挫败和粮草日渐减少的双重压力下,开始悄然滑落。
中军大帐内,气氛压抑。
孙策解下头盔,额角有一道新添的擦伤,他烦躁地踱步。
“粮草还有几日?”他的声音带着火药味。
周瑜面色凝重,缓缓吐出两个字:“三日。”
他指向地图。
“更棘手的是,会稽王朗与丹徒刘繇的信使往来频繁。
王朗部将周昕已率兵五千前进至钱塘,刘繇残部也在蠢蠢欲动。
若我军五日内不能破城,届时两面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要功亏一篑?”
孙策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虎目圆睁,满是不甘。
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将才,却在坚城和粮草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亲卫高声禀报:“主公!广陵方向,楚侯有使者到!”
孙策与周瑜精神一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希望与警惕。
希望在于,陶应的支援是他们唯一的破局可能,警惕在于,陶应的条件,绝不会轻松。
来的使者是外相荀谌门下的一位年轻辩士,名为崔钧,举止从容,言谈间却带着楚侯府特有的那种不容置疑的底气。
“楚侯闻讨逆将军困于吴县,特命在下前来,为将军解忧。”
崔钧开门见山。
“楚侯高义,孙策感激不尽!”
孙策压下心中的急切,“不知楚侯有何以教我?”
崔钧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展开一卷帛书:“楚侯有三策,供将军抉择。”
“其一,粮草赊购。 楚侯可从广陵调拨两万石军粮,即刻起运。然,国无私财,此粮需以‘赊购’之形式。
将军需以未来攻克吴郡、会稽后,所获府库金银、军械、战船之五成作为抵押,并立下契书,十年内还清本息。”
帐中诸将闻言,脸色皆变。
这简直是趁火打劫!
未来数年,孙策军的经济命脉将被牢牢掐住。
“其二,技术破局。”
崔钧仿佛没看到众人的脸色,继续道。
“楚侯知将军攻坚乏力,‘天工院’可提供重型破门槌、攻城塔楼之精要图纸,并派遣工匠小队指导制作。
此外,可暂借‘元戎弩’五十具,弩箭三千支,助将军压制城头。”
这一点,让孙策和周瑜动容。
这正是他们最急需的!
有了这些,吴县的城墙不再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其三,牵制侧翼。”
崔钧抛出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策。
“为解将军后顾之忧,楚侯已以骠骑大将军府及曹公、刘公之名义,传檄扬州,斥责刘繇、王朗,不思报国,擅攻王师。
同时,楚侯麾下‘朔风营’精骑已奉命南下,将于钱塘、曲阿一带巡弋,若周昕、刘繇部敢异动,朔风营有权自卫反击。”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霸气凛然。
陶应不仅要用曹操、刘备的名义从法理上打击刘繇、王朗,更是直接派出麾下最擅长奔袭和破坏的西凉铁骑进行武力威慑!
这意味着,孙策的侧翼威胁,被陶应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接了过去。
周瑜深吸一口气,看向孙策,微微点头。
陶应的条件苛刻,尤其是第一条,堪称毒药。
但他给出的援助,却刀刀砍在要害,解决了孙策所有迫在眉睫的难题。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派主力部队直接介入,保留了孙策军的独立指挥权,这给了孙策和周瑜操作的空间。
这是阳谋。
一份孙策无法拒绝的“厚礼”。
孙策脸色变幻,最终化为决绝。他接过崔钧手中的笔,沉声道:“楚侯厚恩,孙策,领了!”